Kid A翻譯
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你所看見的是你從未經驗的事物。Radiohead的第四張專
輯「Kid A」徹底暴露了這個試圖自欺欺人,但已無可救藥的腐敗著的世界內側。
要說什麼都沒被他們動搖的話,那是完全的謊言。這是張你無法言喻的專輯,如
果誰試著說出自己對它自以為是的想法,那麼對它就是一種汙辱。說什麼搖滾,
不過是企業的持有物罷了。我們每天每天不過是重複著謀殺案。迪斯耐是充滿謊
言的金錢屍首。我們所謂「美好的世界」的妄想不過是癡肥家畜的飼料。我無法
對你伸出援手。你的努力完全得不到回報。─像這樣將一切感情排除在外的冷
酷,冷漠的聽著世界悲慘的哀鳴,就是你手上的這張「Kid A」。
如果你對自己生活著的日常沒有任何疑問的話,那還是不要聽這張專輯比較好。
這裡只有把紅酒和安眠藥一同飲盡,在即將完成自殺的男人的頌歌裡結束的作
品。而最後一首歌,歌名聽起來像Thom Yorke所厭惡的迪斯耐電影原聲帶的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裡,最後的部分卻有著無法言喻的美麗
彈奏。「可笑的應該是你們吧。瘋狂的人應該是你們噢。在輪迴的世界會再碰面
的」。
在97年發行的上一張作品「OK COMPUTER」無庸置疑的是流行音樂史上的代
表性歷史傑作,但在擁有這個名聲的同時,Radiohead他們卻又推出了將「搖滾」
和「indie」之間狹隘界線完全解放的作品。在DJ Shadow和波斯提黑為代表的
abstract hip-hop及曾擔任Bjork作品programming的Mark Bell等種種的影響下,
產生了這張作品。但「Kid A」所包含的並不能如此單純的解釋,它能解釋的範
圍從post techno到post rock都有。事實上,Thom在這幾年間的轉變,就算是了
解他的志向的歌迷大概也完全無法猜測吧。受到Aphex Twin等post techno樂手
的直接影響,電氣化的hip-hop成為了這張專輯的基調。當然也有反映了Jonny
的興趣,在M1、M2、M8中所顯現出如同戰前的swing jazz感覺的小號以及5
人現場感極重的演奏特徵。
而仔細安排過的音色及音位也相當引人注目。與其說是動人,不如說是能把人的
意識完全集中吞噬的聲音配置。尤其是那些不尋常的低音。M1"EVERYTHING
IN ITS RIGHT PLACE"裡以電子琴塑造出陰森的四拍重低音。以及M10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裡在第二段旋律時的中途,以教堂風琴
迴聲般一湧而上的低音進入。要說這些是充滿感情的,不如說是試圖直接訴求出
心臟的鼓動。而這些無法言喻的節奏之多樣色彩也可說是這張專輯的特徵之一。
以五拍子碎拍為中心所組成的M9"MORNING BELL"為首,排列出一首又一
首使聆聽者的意識完全覺醒,而絕非陶醉的旋律所構成的曲子。
另一個特徵則是Thom Yorke聲線徹底的轉變。使用了大量的電子合成樂器,以
反覆般的高亢假音塑造出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覺,彷彿主唱者不再是Thom
Yorke。呈現出的是較一般感情更為傾斜及相異的情感。「咦,真詭異」─在那幻
覺的瞬間,以滑稽式的聲響表現出無法歡悅的扭曲感。實際上,在M1
"EVERYTHING IN ITS RIGHT PLACE"裡的sampling聲響迴圈中,想要表達
的應該就是以意識的「感覺」為目標的東西吧。在這張的音響中,集中傳達出的
只有以無盡的冷靜來面對「某種慘狀」的狀況。
就算不是熱心的歌迷也應該會知道,Thom Yorke再這幾年間一直致力於西藏解
放運動及取消第三世界債務的千禧年活動。這張「Kid A」就是代表著thom本身
對這些活動的直接契機,可以說是以我們毫不關心的世界內側為體裁的作品。而
專輯的標題「Kid A」應該也是暗示著"世界第一個複製人"。我們生存的是一
個只要通過申請就可任意解讀人類基因的悲涼時代。在經濟的互相牽引之下,所
謂的國家已經瓦解了,全球化組織的名義下,隱藏的是未曾露面的多國籍企業所
掌控的的統一化世界─而「Kid A」正在靜靜切割著這樣的世界所產生的集體意
識斷面圖。「我們體內所充滿的是對樂觀主義及謊言的厭惡」─Thom Yorke這樣
說過,在「Kid A」裡詳盡描寫的則是與這些語詞相反的「真實」。例如,在顫抖
的空氣裡瀰漫著funk氣味的'THE NATIONAL ANTHEM"鳴奏著對那些全然
忘卻恐懼為何物的群眾的動搖。"OPTIMISTIC"最初的聲軌裡鋪陳的是自然界
食物連鎖根源的景象,接續的聲道則是歌唱著在資本主義社會下經濟被任意組合
拚湊的個別影像(「我真的很想幫你,只是…」,「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願意幫
你」,有什麼比這些話更能讓人陷入無力的嗎?)。而"IN LIMBO"則直接以「你
生存在妄想中,生存在如此美麗的世界中」來投射出整首歌所立足的不安。以此,
這張專輯周密地迴避了樂觀主義和謊言,我們為了以所謂正常的神智永遠地苟且
生活著,而讓生活的「真實」蒙蔽了我們,以那些應予我們不可見的自由的「真
實」為焦點而活著。
救贖、安息和淨化是完全不存在的,如此壯絕的一張專輯,正是「Kid A」。而
Thom Yorke恐怕正獨自忍受著這種心境的折磨。在如此的壓抑之下,自我深處
的黑暗或許已經無法流出了。已經越過的不安。令人煩躁的挑動。驚恐。記憶喪
失。肉體完全的膠凝著,內心深處卻無法發出如此的慘叫,如此的感覺─「說出
『這是幻覺』吧!不管誰都好,說出『這不是現實』吧!」。如此全然靜默的恐
懼。將紅酒和安眠藥一同飲下,成功的自殺,或許這是唯一能得到平靜的方法。
但這種平靜又是誰所塑造出的影像呢?仔細深思,不禁令人毛骨悚然。我們卻是
生存在這樣的世界。而我們也無法將視線移開這裡。
Radiohead所作出的是對真正的自我毫無掩飾的東西。世界只以虛偽作為原型運
轉,而在這樣的世界裡,我們所能相信的事物一無所有。在這個高度依賴網路運
作的世界裡,個體是沒有變化可言的。因此閉上眼睛吧。因此在被灌輸的樂觀主
義及幸福下,每天過著盲目的生活吧。在這張專輯裡,以淡到透明的語氣告知我
們─「這些全都只是謊言,你也知道。但是觸及真實是令人厭惡的,所以你還是
像你現在這樣以一無所知的自由生活著就好了」。
我們可以看出,「Kid A」顯露的是世界的真正本質。而你可以選擇飲下紅酒和安
眠藥,然後沉睡於你華美的床鋪,或是像Radiohead一般,明知最後什麼都沒有,
但仍持續的竭盡心力努力著。
原著by:田中 宗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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