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有罪的愛 Sinful Love (雷) ERT 希臘鄉土劇 2022
本劇希臘 Ertflix免費線上看連結,可 V出去看英文字幕或以 Edge 翻譯欣賞:
https://www.ertflix.gr/series/ser.176310-agape-paranome
在今年愛用的外國平台中,我覺得介面最體貼、內容也最獨特的,是希臘廣電 ERT的平台 Ertflix,裡面還有一系列「希臘短篇故事」專拍他們 19/20世紀之交經典文學家作品!這些文學我們外國人一般沒機會看到,它們描繪的都是 19 世紀希臘建國不久後的前現代農村生活,以我這當代外國人角度一眼看去就覺得充滿異國情懷 <3 真是美人美景好山好水的田園詩畫!然而這些前現代作家的超時代眼光正是要在那個當下看出時人未見的時代窠臼,他們身在百餘年前竟和我們今日的進步價值若合符節... 今天來看的六集短劇英語譯名 Sinful Love (2022) 直譯《有罪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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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談一個 1906 年希臘科孚島故事,此時儘管希臘這個國家自 1832 獨立以來已安穩平順度過了七十多年,但仍有一股「大希臘主義」Megáli Idéa 渴望收復仍在鄂圖曼帝國手上的過去拜占庭故土!總之此時希臘城市知識分子與中產階級蠢蠢欲動中,但廣大國土眾多島嶼窮鄉僻壤仍過著傳統生活,只是城市的自由改變也在不經意中悄悄進入農村動搖著時代人心... 本劇劇名《有罪的愛》乍聽之下令人聯想到「保守社會」「衛道封建」棒打自由戀愛的鴛鴦,但本劇這社會保守歸保守、但那人心與人性也是貨真價實地「有罪」,只是如此罪疚又如何以「愛」來解讀審視?
E01 故事開始,開宗明義就是心猿意馬的「罪惡」之萌芽:在 1906 科孚島某個農村田園大地上,結褵二十年的中年主角 Stathis 與妻子Diamonto 正在農忙之間短暫休憩中,遠方卻見一個金髮飄逸熱情含笑的美麗少女騎驢接近中!「她是地主 Spiros 的女兒」,「如今長這麼大這麼漂亮了」,短短兩句大家都知這位丈夫已在心猿意馬中。那個時代的男人知不知道有了妻子還肖想別人是一種罪疚?那個時代的女人知不知道自己老公上下半身都怎麼運作?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數百年來他們「東正教社會」早以上帝之名約束社會人心,保你身體行為自我節制能水波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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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正教規訓鄉民這數百年來,難道從沒聰明鄉民大膽逾越不受宗教心理所約束?那未必沒有,但本劇有幾條時代線索揭示 1900s這代的人心鬆動:(1) 農村少數上層階級帶來了時尚改變,譬如地主夫婦有接觸城市生活帶來新風尚,自己像是紳士淑女也讓女兒沾染點自由奔放,雖然其實回到農村仍是禮法嚴謹但心態與形象都在悄悄鬆動中;(2) 城市少數知識份子譬如唯一的醫生,如今除了農村行醫還去大城攻讀醫學學位,幾乎所有現代知識都由他帶進農村!他滿口「民族解放」其實就是還要解放更多同胞的「大希臘主義」,鄉民們雖有聽沒懂但一種「解放」思想蠢蠢欲動中。
(3) 希臘獨立後的現代國家,能以國家之名徵召男丁作為士兵盡國民義務,以私人來說這是「剝奪勞動力」讓個別農村家戶突然失去重要幫手,但以世界觀來說這可和傳統東正教治下人人「各安其位」耕耘土地的上帝使命出現了扞格!畢竟本來農村就是男婚女嫁成立新家庭多子多孫、讓農村得以持續發展就是社會穩定的基石,如今現代國家以兵役之名徵召了男人、那要女人一人堅守婦道杜絕流言又談何容易?當然這些問題在過去鄂圖曼時代未必就沒有,但本劇從「希臘獨立」至今七十年似乎已進入一種穩定,只是到 1900s的大時代新局仍無可避免漸漸影響了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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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全劇開鏡的「心猿意馬」之慾望初始,E01 這慾望快速流瀉付諸實踐:丈夫 Stathis明明已婚卻肖想地主女兒 Chrysavgi,儘管自己吃不到且連肖想都是罪疚,但仍任下半身驅動大腦找個理由能夠接近她,竟把歪腦筋打到自己兒子 Georges身上 (!)去跟地主商量讓兩小成親!顯然他們這傳統農村就如我們華人傳統「媒妁之言」般,一切男婚女嫁還是兩個家主的婚配交易,至於兒子本來和農村少女 Evgenia如何青梅竹馬 (!)自不在他考量之內... 要是未來真把地主女兒娶進家門做自己媳婦,難道在自家領域就能上下其手?難道連老婆和兒子兩大關卡都沒在忌憚?
還好在這丈夫 Stathis任由慾望驅動的婚配操盤中,仍有妻子 Diamanto 本著上帝教誨維繫道德人心而出手反制:既然丈夫安排這們婚事意在他自己禁忌慾望、那妻子當然也趕快安排另一門正典婚事來正本清源,就找上了與兒子青梅竹馬的農村少女 Evgenia她農村父母、既然小倆口本就相識熟稔獨具默契 <3 那做父母的就來玉成美事!何況此時 1900s從大城裡傳來的最新思潮總說「為愛成婚」而非傳統「婚後再愛」呀... 本劇這位妻子 Diamanto 在每個階段每個環節都是「節制」「堅貞」與「撫慰」等美德代言人,只是她如此焦急奔走真能成功守護上帝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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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新時代最有自己想法的仍是兒子 Georges:我是和這農村少女青梅竹馬互有好感,是和那地主女兒沒啥認識宛如陌生人,但不論選擇哪位只要是「父母之言」而非「自主決定」就莫名惱怒!只是這個年代的年輕人即使懵懵懂懂聽說大城市裡在「自由戀愛」,但到底什麼是「愛」在自己心理也只是一知半解:譬如一邊青梅竹馬的 Evgenia儘管相識熟稔獨具默契,但也有人說「這就兄妹情誼」真正愛情還另有更玄妙之處;但真要說「真正愛情」說穿了也沒哪人真正體驗過,反倒色心老爸誘惑鼓動「你看 Chrysavgi如此身材臉蛋」你有幸與她同床共枕難道不把握?
如果這家母親代表上帝秩序而父親代表撒旦誘惑,那當然是誘惑言語能使兒子春心蕩漾點頭如搗蒜!然而地主女兒 Chrysavgi被明媒正娶過了門,她過去「金髮飄逸」「熱情含笑」如今也會成為風流媳婦任公公見縫插針?在此 Chrysavgi雖然外貌明艷熱情但身在農村社會卻格外堅貞守分:即使身為地主女兒自小活做得不多,但嫁為人婦熱心勤勞在家事農事都是好幫手,與夫君如膠似漆與婆婆分工合作還帶給兩個小妹歡樂時光 <3 這家能得到她真三生有幸!然而面對公公三不五時接近試探,她只能臨場發揮若無其事消弭於無形,只能一味守勢退避卻無法正面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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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本劇作為當代作品的特色就在此:光看拍攝質感與鏡頭敘事直令人以為是齣 1980s復古老作品、但其實它拍在 2020s早已是西方社會的 #MeToo 年代,然而它對於男女兩性與鄉里人際的互動眉角仍堅持復原 1900s、絕無我們當代拍古裝劇那種仍要投射當代正義價值的「女力描繪」!於是我們觀眾試想美麗媳婦 Chrysavgi在那時代如此處境也漸能感同身受:一個媳婦既嫁了人夫家就是天,不但對丈夫三從四德更要接受公婆的道德考核,如果家裡出什麼衝突摩擦讓外人知曉那可是「家醜外揚」!就算丈夫願愛她護她,把話說白令父子對立 (!)慘的仍然是自己...
這種「啞巴吃黃蓮」有口說不出,同為女人的婆婆 Diamanto 最能感同身受,甚至早在事情爆開來前明知大禍將至卻無能力挽狂瀾:在尊奉男性作為家主的父權社會,平日無事時只有男管女沒有女管男,只要他尚未跨越紅線讓惡行成為事實、妳採任何「預防性措施」都是大不敬,甚至當妳點醒老公「你在遠離上帝道路」正被撒旦誘惑中、老公反嗆「妳懷疑老公才是悖離上帝」理直氣壯令妳啞口無言!結果就是代表上帝維繫秩序的正直之人,只能坐看事情急轉直下直到災難如預期發生,甚至災難發生還把善人一起全拖下水 XD 整個制度逼迫大家一起來粉飾太平。
本劇光看畫面就是一幅田園詩畫令人嚮往其復古美好,但六集劇情卻是一路走黑每下愈況,竟是被挖到最黑最深的狼男公公 Stathis才真有全劇核心的男主角地位:從我們旁人來看這就是施展「權力」一逞「獸慾」,就算用當代「情慾無罪」來看他行為一樣也是「腳踏兩船」甚至「權勢性侵」無可寬貸,然而本劇仍給他內心戲份描繪他「明知這是罪過」但心裡百般糾結仍按捺不住、甚至看著眼前影像「明知這是撒旦」卻久而久之放棄抵抗交出自己任它牽著走!只是心底慾望累積多時宛如撒旦附體伸出狼爪一逞獸慾後,換來的只是痛悔與空虛、撒旦卻已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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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六集如果只是個復古鄉村童話,觀眾應仍能期待惡人惡報與好人幸福,只是本劇畢竟還是 19/20世紀之交希臘社會派小說家手筆、所描繪的殘酷現實絕無任何當代政確的正義與救贖!至於主宰那個 19/20世紀之交希臘小島農村的「東正教」呢?劇終證明這宗教社會只顧維持秩序卻無能體察個人,不論保護善人還是導正惡人都是一樣的失能,反而它鋪天蓋地的恐懼與謊言還阻礙了善人惡人呼喊求救的一切機會!甚至到最後惡人惡報傷及了無辜,自命正義者也只顧天道秩序卻不顧個人死活,對比井然有序時的歌舞昇平真令人不勝唏噓... 推薦鄉野題材愛好者靜心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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