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曲一九六○
2006.10.31 中國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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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曲一九六○
西區老二
上周末,在台北紫藤廬舉辦了一場「音樂與社會:紀露霞和消失的一九六○年代」座
談,話題主角是四、五十年前的「寶島歌后」紀露霞。其實,一個在所謂「消失的六○年
代」尚未轉世娘胎、乳臭未乾的傢伙,聽完了「阿嬤的偶像」紀露霞女士的Live演唱與現
身說法,以及才高八斗的李坤城先生,以及石計生、呂鈺秀兩位教授的談古論今,本無須
錦上添花或(更慘的是)狗尾續貂。然而身為「台客」,從小家裡有個唸大學的姑姑,聽
英文歌、看美國電影兼用功學法文;鶼鰈情深的阿公阿嬤講悄悄話不給我們後生晚輩偷聽
,就說日語;回外婆家聽外公拉著二胡唱客家山歌;睡前老爸的收音機放著紅極一時的餐
廳秀和心事誰人知,不喝酒的老媽在廚房邊洗碗邊唱苦酒滿杯……一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
所編織成的另類交響樂中,被窩裡我點著手電筒翻《金瓶梅》。
這樣一個在台客日美「混血」家庭裡讀中國書長大的孩子,對我而言,跟著阿公一字
一句學〈雨夜花〉,蒐集絕版老歌送給阿嬤,偶爾陪爸媽唱幾段他們的少年戀歌,是一件
單純而快樂的事。實在不忍心拿密不透風的論述將它打上石膏。
演藝圈流行一句話:No news is bad
news。曾幾何時,台灣民謠也需要藉由台客之爭、後殖民理論和「主流」台語歌曲的悲情
度來「搏版面」?固然,當代流行文化與社會環境、群體價值觀的互動,的確是值得研究
的課題;只是,哪裡聽得到這些歌、又有哪些新的歌,永遠是歌迷最關心的話題。
音樂,是全世界共通的語言。而語言,是多元文化豐沛的生命。今年七月,台北愛樂
管弦樂團於華府甘迺迪中心演奏了〈望春風〉、〈望你早歸〉等台灣民謠,頗獲《華盛頓
郵報》好評,卻遭國內媒體譏諷「格局太小,引不起太大的共鳴」。
〈望春風〉作詞者李臨秋,原是戲院茶房,其時電影悉為默片,由「辯士」為不識字
之觀眾解說字幕。有一天,名辯士詹天馬差點被一個字難倒,李臨秋從旁提詞,令詹天馬
刮目相看,擢為編劇;李臨秋巧妙運用了元曲《西廂記》崔鶯鶯的詩:「拂牆花影動,疑
是玉人來」,寫就「聽見外面有人來,開門來看覓;月娘笑阮是憨大呆,予風騙不知。」
可知其結合古典與通俗元素的功力與漢學素養之深厚。作曲者鄧雨賢係客家人,先後進台
北師範、東京音樂學院修習鋼琴及作曲,熟諳西樂與日曲小調和聲,完成四月望雨四大名
曲。李、鄧兩人中西合璧,聯手打造台灣特有情調。今由台北愛樂「迴向」西方,實屬本
土化為全球化之本的經驗典範。嗯,簡稱經典!
紀露霞和消失的一九六○年代座談會中引發論辯的焦點,也膠著在「混血歌」和「全
球化」。所謂混血歌,學者有云一九五○年代台語流行歌曲絕大多數乃「抄襲」日本原曲
。如今我們美其名叫「翻唱」。反觀當年,國語歌翻唱日曲者亦不勝枚舉(楊克隆,一九
九八);近十年,國語流行歌壇翻唱之風益烈,殊為台語歌所不及,可見市場考量遠甚於
政治影響。因此,惟獨將台灣民謠貼上「混血歌」標籤並加以撻伐,恐怕是有意無意忽略
了國語音樂創作上所滋養的「後殖民」溫床。
儘管在混血歌時代,唱過一千一百五十餘首禁歌的文夏,也填過市井人物百態(如X
X行船人、XX姑娘系列數十首);擁有約六千首詞作的「一夜八闕郎」葉俊麟,亦以斯
土斯民的真實情感描繪作為創作的核能,晚年更寫遍其足跡所到之處如合歡山、安平、梨
山、日月潭、蘭嶼……。
如果說不食人間煙火的校園民歌是國語流行樂復興運動的濫觴,那麼,如同小約翰史
特勞斯借農民的華爾滋舞曲形塑「國民樂派」而風靡貴族,這些「好聽擱袂跳針」的台灣
歌謠,毋寧更是悲天憫人傳統下踽踽獨行的啟蒙者。請快樂聽歌,大聲唱歌,隨「跳舞年
代」搖擺,和一九六○的戀曲一起碰恰恰,感受他們留下了什麼。
(作者為台大詞曲創作社指導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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