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電影人》李行和他的男演員們（上）

看板Ourmovies (國片)作者filmwalker (外面的世界)時間16年前 (2009/02/07 11:11)推噓0(0推 0噓 0→)

留言0則, 0人參與討論串1/1

【聯合報╱林黛嫚／文】 2009.02.07 電影大師一個要件，就是擅於調教演員，演員在戲中的表現和導演的訓練與要求有很大關係，而李行導演在電影界更是出了名的嚴師，經他調教過的演員，往往能點石成金，所以很多想出人頭地的演員都爭著要演李導的戲。例如向來不守時的柯俊雄，經過著名的「關燈事件」後，成了準時的好演員；又如沒有演戲經驗的林鳳嬌，經李行教導，成了出色的演技派演員，還有鄧光榮、阿B成為國語片的熱門紅星，也得力於李行的訓練。不過在這些合作過的男演員中，李行最欣賞的是柯俊雄和歐威。歐威和柯俊雄他二人私底下感情很好，像兄弟一般，吃喝玩樂都在一起。兩人都嚮往當軍人，常常到國防部中製廠看拍軍教片，久了和中製廠的廠長梅長齡相熟，就邀他倆參加演出軍教片，二人特別喜歡演空軍，穿上空軍制服，過過當空軍的乾癮。而歐威當時住在西寧南路一家小旅社裡，大家都只知道他家在台南，不知道他的家庭狀況，像是成家沒有、有沒有小孩等。影帝小生從場務工人做起柯俊雄的成名也是因緣際會。李行記得和柯俊雄初次見面的情況。當時李行拍完《街頭巷尾》，正在籌備他最後一部台語片《新妻鏡》，由新和興影業公司老闆林溪濱投資，女主角是白蘭，男主角是陳揚，都是當時台語片的當紅明星。透過《新》劇的副導演李至善介紹，當時剛從高雄北上打天下的柯俊雄就來試鏡，年輕時的柯俊雄長得像日本影星寶田明，試鏡後效果很好，李行就決定用柯俊雄當第二男主角。不料這時台語片的紅星矮仔財向新和興的老闆推薦藝名陽明的蔡揚名來演這個角色，柯俊雄那時沒沒無名，而陽明已經演過好幾部電影了，加上矮仔財的有力推薦，柯俊雄到手的角色就飛了。李行回憶道：「但他還不死心，找李至善想辦法，說他來跟戲好不好，我看他怪可憐的，一個人來台北打天下，就要製片給他找個事做。」詹錫藩就說讓他當場務工人好了，做做抬機器、抬軌道等粗活，沒想到柯俊雄倒也能屈能伸，不避鄙事。以後在拍戲片場，柯俊雄每天看著蔡揚名演著本來是他的角色，自己也在一旁背台詞，念念有詞。後來有一場酒家的戲，李行就跟副導說，「讓他也演個角色吧，演個陪陳揚上酒家的酒客，也念幾句台詞，要他想辦法去找套西裝。」後來是陳揚借了一套西裝給柯俊雄。到了拍片現場，柯俊雄早早穿好西裝等在一邊，正巧那天攝影師陳玉帛的朋友來片場參觀，攝影師一時興起，想讓朋友上場客串演戲，正巧加了三個酒客的戲，他一回頭見柯俊雄穿了西裝坐在一旁，他不曉得箇中原委，就要柯俊雄把西裝脫下來給他朋友穿，「你這做工的，穿什麼西裝，脫下來借我朋友穿。」柯俊雄坐在那兒，氣得直瞪著攝影師，很想上前給那攝影師一拳，可又敢怒不敢言，忍著這口氣。這是未成名前的柯俊雄。後來香港電懋公司在台灣招考演員，錄取了男女各一位演員，女生是陳曼玲，男生就是柯俊雄。準備到香港發展的柯俊雄臨出境前才被發現還沒服兵役，出不了境，在報紙上鬧了很大的新聞，也把柯俊雄的名氣哄抬了起來；加上當時台語片需要演員，他主演的第一部戲是邵羅輝導演的《義犬救主》，一砲而紅。影史上著名的關燈事件李行加入中影公司成為專屬導演之後，便想為中影培植專屬演員，開拍新戲《啞女情深》就是一個時間點。李行決定要李至善去找柯俊雄。李行導戲是很講究紀律的，大多是發八點的通告，也就是八點時攝影機架好了，開始要打光、試戲，演員的粧也要化好，所以演員要提早到，如果女主角化個粧要兩個小時，那麼王莫愁就得六點到。拍李導演的戲沒人敢遲到，大家都知道李導規矩很嚴、脾氣很大。結果開拍第一天忙著軋戲的柯俊雄居然遲到了，原因是他手上的戲還在沒日沒夜地趕，拍夜班拍到天亮，再往李導演這邊趕，前一天拍攝不順收工收得晚，他來《啞》戲片場就遲到了。第一次遲到，第二次又遲到，李行決定他若是再遲到，就要給他來個下馬威。第三天早晨，柯俊雄果然又遲到了，七點化粧時間他沒到，八點攝影機架好了，開始打光、走位，試好戲了，他還是沒到，一直到十點三刻，李導演開工快三個小時了，才見柯俊雄一臉尷尬走進來。當時李行坐在導演椅上，燈關著，大家都在聊天，沒有要開工的打算，柯俊雄站到李行邊上喊著，「導演，我來了。」李導演當然曉得他來了，但就是不看他，對著場務領班說，「老范，開燈。」燈光在場務領班的喊聲中全部亮起，然後老范扯開嗓子喊：「導演宣布，因為演員柯俊雄遲到兩小時五十二分三十秒，導演宣布今天收工。」這時李導演開口了，「關燈！」剎那間燈全關了，柯俊雄站在李行旁邊，李行起身拿著劇本和分鏡表，從他面前走過去，看都沒看他一眼。場務工人忙著抬機器，把導演椅收起來，演員也去化粧間卸粧，沒人理柯俊雄。他站在那兒足足有一個小時，動也沒動，前思後想自己的作為，從此以後，柯俊雄再也不曾遲到，甚至比許多演員都準時。這就是台灣電影史上有名的「關燈事件」。歐威、柯俊雄喝酒鬧事，李行當保人歐威的從影之路就沒有柯俊雄那麼戲劇性，也沒有柯俊雄幸運。他和柯俊雄常在一起演戲，都是柯俊雄演主角，歐威演壞人。歐威演戲很投入，不是劇本拿來就演，會反覆揣摩，對自我要求也很嚴，缺點就是喜歡喝酒，和柯俊雄兩人常常收了工，就去喝酒，有時喝酒鬧事，被抓到警察局，還是李行去保他們出來，幫他們繳罰款。柯俊雄和張美瑤談戀愛，談得轟轟烈烈，後來他們的結婚典禮就由李行的「大眾電影公司」主辦，在中泰賓館宴客。婚禮要正式開始時，司儀問李行可以開始了嗎，李行要司儀再等等。他拉了歐威作見證，把新人拉到一旁休息室，當著一對新人的面，對新郎柯俊雄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走出這道門，美瑤就是你的妻子，今後你要好好待她。」柯俊雄承諾會對張美瑤好。李行在婚禮上，還對歐威說，「接下來就該你成家了。」歐威第一次演中影的戲是李嘉導的黑白片《從黑夜到天明》，這部戲讓李行注意到歐威這個演員，拍《蚵女》時就找歐威演劇中一個反派角色，第一次合作就讓李行感覺到歐威的天分與努力。接著拍《喜怒哀樂》的〈哀〉就是為《秋決》暖身，為歐威造型，籌拍《秋決》時，李行心中早有數，要讓歐威演主角。歐威之死李行和自己的工作班底相處久了，都發展出和家人一樣的深厚情誼，幫柯俊雄辦完和張美瑤的婚事，李行對歐威說，接下來就該輪到辦你的喜事了。等到歐威病情非常嚴重時，他謎樣的身世才一點一點透露出來。原來歐威在台南老早有家室，一直沒有懷孕生子，是因為黃家三代單傳，而本名黃煌基的歐威曾經算過命，算命先生說當他兒子出生，也就是歐威的死期，因為有這樣的說法，歐威雖然結婚，卻在要不要有孩子這件事上掙扎，黃家不能在歐威這裡絕了後，可是又擔心算命師的鐵口直斷。過了幾年後，生了個女兒，一方面失望，一方面也鬆了口氣。又過四、五年，太太又懷孕，歐威當時腎病已經很嚴重。（上）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192.206.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