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放映週報專訪特別貢獻獎電影史學家黃仁(上

看板Ourmovies (國片)作者 (沉潛)時間15年前 (2010/07/21 18:48), 編輯推噓0(000)
留言0則, 0人參與, 最新討論串1/1
    孜孜不倦的電影史家——金馬獎特別貢獻獎得主黃仁專訪(上) 文/林文淇、曾炫淳   1980年代初台灣電影產業面臨20年來最嚴重的考驗,一方面外片進口配額數持續 開放增加,另一方面,以瓊瑤愛情文藝片為主的國片類型影片市場觀眾幾乎盡失。由 陸小芬、陸一蟬主演,主打黑社會暴力劇情結合情色的「社會寫實片」,也只小嚐甜 頭二、三年便銷聲匿跡。台灣新電影逆勢操作,由楊德昌與侯孝賢領軍,在國際影展 大放異彩,1990年代蔡明亮與李安加入,台灣電影成為全球重要的國家電影。然而在 此同時,台灣電影產業持續瓦解。行政院新聞局1988年推出輔導金以政府的力量設法 挽回頹勢,初期試辦成效良好(輔導金重要影片之一是叫好又叫座的《魯冰花》), 1992年加碼,但是杯水車薪,效果終究不彰。 2001年台灣加入WTO,廢除電影法中關 於國片面對外片的保護條文,國內電影製片產業終告崩盤,直至2009年《海角七號》 的奇蹟。   重溫這段大家耳熟能詳的悲情台灣電影史,我們會發現台灣電影產業與政府的作 為裡,極度忽略重要的教育與研發面向。台灣的大學裡至今仍無一個專門「電影研究 」科系或研究所,有的主要是藝術大學的電影製作訓練為主的科系,而直接相關的中 文系絕大多數將電影研究排除在外。即便是國科會的藝術學門分類中也找不到「電影 研究」這個項目(最接近的子學門是「機械與電子影/音像」)。   在學術資源貧瘠的電影研究環境下,本身並非隸屬任何學院的黃仁先生,自1968 年至今竟然已經撰寫與編著將近30本電影相關的專書。其中多數皆為重要的台灣電影 (史)著作,包括台語片研究方面的《悲情台語片》(1994)、《優秀台語片評論精 選集》(2006)、《開拓台語片的女性先驅》(2007);台灣電影史方面的《電影與 政治宣傳》(1994)、《台灣影評六十年——台灣影評史話》(2004)、《台灣電影 百年史話》(2004)、《日本電影在台灣》(2008);重要電影人的專書方面的《行 者影跡:李行.電影.五十年》(1999)、《電影阿郎!:白景瑞》(2001)、《白 克導演紀念文集暨遺作選輯》(2003)、《辛奇的傳奇》(2005)等。2008年第45屆 金馬獎頒發『特別貢獻獎』給黃仁先生,表彰這位電影史家對於台灣電影研究的貢獻 ,實至名歸。台灣電影如果缺少這些他多年來的努力耕耘,台灣電影研究只怕就是一 片荒漠。   出生於1924年,今年85歲的他,在今年五月、六兩個月還分別由台灣商務印書館 出版《國片電影史話:跨世紀華語電影創意的先行者》,秀威資訊科技出版《中外電 影永遠的巨星》兩本專著。兩本書涵蓋兩岸三地華語電影界與重要的製片、導演、攝 影師等二十七位影人以及七位世界級大師與其作品的評述。黃仁驚人的電影研究能量 ,「台灣奇蹟」只怕都不足以形容。台灣何其有幸能有這樣一位國寶級的電影研究者 ,從影劇版記者時期至今退而不休,半世紀孜孜不倦為台灣電影作史與評論。   本期頭條十分榮幸能為讀者刊出月前對黃仁先生的專訪。當時這位治學嚴謹、著 書勤奮的電影史家正忙著為兩本最新專著仔細校稿,特別抽空於國家電影資料館接受 訪問,分享他長年投入電影研究的心得。在此,向黃仁先生再次致謝,也感謝國家電 影資料館現場設備支援與協助。   以下內容,訪問者以「問:」代表,受訪者黃仁先生以「黃:」代表。 問:您自己的求學背景是什麼?您喜歡寫電影、可以對電影有這麼深入的分析,您依   賴的是哪些求學歷程時學到的東西? 黃:還是從愛看電影開始累積的經驗。我從還沒有到台灣的時候,已在福州看了很多   電影。那時候看的都是民國三0年代到四0年代的電影,像是《花木蘭》(1951   ),很多印象都還很深刻,那個時候就喜歡電影。民國35年來台灣以後,約36年   進報社編晚報,一般晚報的娛樂性比較重,我們有一版影劇版,全版四開報版還   不大,全版只寫一個片子。報社同事們也很喜歡電影,於是幾個人看到好電影,   像是中國片《遙遠的愛》(1947)、美國片《居禮夫人》(Madame Curie, 1943   )等等,看完以後大家一起討論一起寫。 問:您那時候在報紙寫電影,跟您現在看到台灣近十年報紙寫電影,最大的差別是什   麼? 黃:當時我們是寫觀後感,站在觀眾的立場書寫評論,沒有現在那麼多電影語言及運   鏡的分析。偏向觀感性的文字,因此比較親近觀眾,對讀者及觀眾具有一定的影   響力。也是因為當時的影評影響力很大,我們常跟電影公司吵架,報館跟電影公   司僵持不下。但那個時候其它商業廣告不多,因此報館很重視片商在報紙刊登廣   告的營收。因為僵持與對立,電影公司就決定不在我們的報紙刊登廣告,作為施   壓的方式。一開始報社及編輯都會感到壓力,我們常會請電影公司吃飯,大家多   溝通意見。爾後,慢慢報紙地位較為穩固,就不甩電影公司的想法,我們怎麼寫   都沒關係了! 問:您在資料蒐集上面您大概都會做哪些事情?譬如說要準備寫一本書…。 黃:因為當時任職的聯合報影劇版有點帶頭作用,影響力不小,很多電影公司都會主   動提供報導資料,譬如當年嘉禾影業的周文懷到中國宣傳,就會忙著寫信給我,   因此拿到很多電影情報。那個時候我在報館比別人方便,有很多資料是人家寄來   的,我有別人所沒有的。包括侯孝賢拍那些片子,每個電影特刊我都有,尤其是   影展特刊特別漂亮。現在有一部份資料也捐出去了,香港以前的特刊,連現在香   港都沒有典藏,於是有一部分我捐還香港電影資料館。我跟一般人比,我蒐集資   料稍微有點方便,就是我在電影界比較熟絡,而且有些東西都是主動先寄來。 問:回顧現在截至目前畢生的著作,您已經出版二十餘本電影研究的專書了,過程中   有無印象特別深刻的甘苦談? 黃:《日本電影在台灣》很暢銷,賣得最好,在中國內地及日本等國都頗受歡迎。資   料比較完整,台灣上映過的相關影片都有。從日本時代到現在,台灣演過的日本   片都有。日本片對台灣電影影響很大,最早台灣電影被日本人搞起來的。 問:但是那段時期的研究非常少,幾乎沒有人做。所以您的《日本電影在台灣》真是   很難得的貢獻。 黃:當然每一本都花很多心血,出版書跟拍電影一樣,完成後卻都是有點遺憾啦(尤   其發現小錯誤)。《電影阿郎!:白景瑞》算還不錯,那本書編入很多電影研究   者的評述,包括美國張英進教授和北京、香港的電影學者,可惜沒有再版。該書   完整且客觀地為導演白景瑞作傳,書中銘記他對台灣電影的貢獻及他開始從義大   利帶回寫實主義的影響。那時候導演李行跟他正好一起合作,《養鴨人家》(1965   )都是他在幕後策畫。《寂寞的十七歲》(1967)是白景瑞第一部導演作品,他   新的導演、新的方法就在本片裡頭有顯著的表現了。 問:您在寫這本書的時候,距離白景瑞導演電影上映已經好幾年了,您對片中的印象   都很深刻嗎?還是您有做筆記的習慣? 黃:都還很深刻。因為當時我還在報社工作線上,我每天都看電影。且跟白景瑞是好   朋友,看電影之外,他還會私下跟我講一點拍電影的心得,所以他的電影我很了   解。當然也會有做筆記的習慣,但不是固定記,有些記起來。當時我是報社主編   ,很常都自己主筆、自己採訪、自己寫影評。當時機會很好,正好是台灣電影蓬   勃發展,看電影的機會很多。我也比別人稍微幸運一點,一開始就在編影劇版,   雖然擔任聯合報影劇版編輯差不多十年,就換老闆了,但新的編輯還是找我回去   ,請我寫影評,所以還是沒有脫離。直到七十幾歲退休前都沒有停過,正確說到   現在八十歲都沒有停過、沒有脫離影劇圈。   當時看完印象就很深的是《再見阿郎》(1970),這部片現在看來還是很好,主   要是台灣社會的象徵性、代表性意義上,片中所刻劃的台灣人物。這個人物在過   程,代表台灣社會的進步,人物要淘汰,他沒有謀生的本事,就自我犧牲掉了。   台灣很多類似的電影,譬如萬仁導演的《油麻菜籽》,在這層意義上跟《再見阿   郎》很像。 問:您後來除了白景瑞導演的書之外,還有其他導演的專書,包括像白克、辛奇。可   不可以請您談一下撰寫導演專書的時候,您會考慮哪些層面? 黃:我每一本書的性質有點不一樣。《白克導演紀念文集暨遺作選輯》宗旨在紀念台   灣電影的開拓者導演白克的,所以書中蒐集許多他的資料、他的遺作及對他的評   價,最主要是紀念性的為主。因白克受白色恐怖政治壓迫被槍斃後,死了幾十年   了,一般人已不太認識。好在他在藝校教過書,他當年的學生也幫我撰寫。寫李   行導演的部份是《行者影跡:李行.電影.五十年》,那本書寫得比較完整。除   了自己寫之外,我們蒐集了人家對他批評的文章,有些寫得好的,我們都收錄了   一部份。當時我是採行這樣的方式,因此那本書還算完整,但是現在發現還是有   點遺憾《汪洋中的一條船》沒有寫到。   撰述時總希望能兼顧到學術性及一般的娛樂性,讓研究者或想研究的人有東西可   看,我們要提供一定程度深度、廣度的內容,和跟一般的書或一般的特刊不一樣   ,所以我們就盡量找有些專業性的東西。像《胡金銓的世界》寫得還可以,書中   評論胡金銓的文章都是相當專業的,電影語言鏡頭分析得很仔細。主要是那本書   有胡金銓的手稿,所以還算不錯,比較完整一點,可以看到胡金銓多方面的成就。 問:您自己是從台灣光復前一路寫下來,您對台灣電影圈的接觸很多都是第一手資料   。會不會讓您有點壓力?因為您是最能夠寫的,寫別人沒辦法寫的…。 黃:這也是所謂的使命感嘛!這個過世的演員差不多每年都要幫他們寫,我不寫的話   ,其他人不會寫!過去就和影人相熟,所以要幫他們寫點東西、留點東西下來。   每年《電影年鑑》只要有人過世,就需要人幫忙寫紀念專文,有時候他們沒有叫   我寫,我自己會主動寫,就是有某種使命感。出書也是同樣的,是主動的想將電   影人朋友的東西留下來。資料、資源要自己去找,當時沒有經費,我們也不管,   就自己去做。白景瑞專書是李行拿錢出來,當時不考慮有什麼酬勞,就是有一種   主動的要把他們東西留下來。   尤其是《胡金銓的世界》第一篇,我們講台灣對不起胡金銓,我們是對他有點抱   屈,有點抱不平。聯邦電影公司對胡金銓花那麼多錢很埋怨,但是他們不瞭解為   什麼要讓胡金銓創作留下來,聯邦自己花了那麼多錢都沒有用,還一個個把聯邦   片權賣掉了。他們就是沒有觀念要把東西留下來,他們《玉卿嫂》(1984)有四   個股東,本來拍到一半不拍了,不管我們賺不賺、賠不賠,拍完了,留下一部東   西來就是好的嘛,所以他們沒有這個觀念。拍了十部二十部爛片,有什麼用呢?   起碼要能夠留下一兩部來,必須要有它的永恆性,有它的價值。沒有價值有什麼   用嘛?賺錢花掉就沒有了嘛。胡金銓開始他們那麼辛苦,招考演員訓練,到後來   拍《俠女》(1972)有點拖延不是故意的,是遇到創作瓶頸,他要想要怎麼突破   ,所以《俠女》的前後看起來有點不一樣。要有這個場、有這個東西,所以拖了   三年多四年多創新。但是在一般商人看起來,老子有錢就跟你「玩」,這個觀念   就不一樣。對創作而言,他不是玩啊!是構思啊!在想辦法。   (下文續) ─資料來源───────────────────────────────────  放映週報:孜孜不倦的電影史家——金馬獎特別貢獻獎得主黃仁專訪 http://www.funscreen.com.tw/head.asp?period=263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80.177.83.166
文章代碼(AID): #1CHj2Hau (Ourmovies)
文章代碼(AID): #1CHj2Hau (Ourmov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