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櫻花洛（二）
櫻 花 洛
之二
暗流
心築情巢鬧鬼的幾天後，ㄧ封信火速送達雲塵盦，重傷詐死的清香白蓮正隱居
此處，由獨子侍奉湯藥養病。
朔月夜，黑髮青年悄然出盦，代父往赴莫召奴之約。
「續緣見過四叔。」飛光亭內，藍衣束髮的青年面對書生執禮甚恭。
「欸，早跟你說過我們年紀差不多，見到我用不著請安。」書生往旁退讓並未
受禮，每次青年持後輩禮儀相見，總要渾身不對勁。
「再怎麼說四叔都是爹親的金蘭之交，是續緣的長輩啊。」黑髮青年一派溫文
儒雅。
「你啊，別的不學，光學你爹老愛倚小賣小的那套，讓人聽了骨頭先酥一半，
只可惜這次是我要拖你淌渾水，不是以小輩自居就可以逃過ㄧ劫。」紙扇輕搖。
青年ㄧ笑，對書生的嘲諷不以為意。他們二人年歲相去不遠，比起在其他正道
先天人面前的正經拘謹，私底下莫召奴對自己說話向來口無遮攔。
「四叔信中說急需找精通奇門遁甲與藥理之人幫忙，爹親現下不方便行動，所
以要我走ㄧ趟，不知四叔所為何事？」青年言歸正傳。
「我知道你爹現下走不了，寫信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你相幫。」書生微笑。
「四叔要找的人是我？」青年疑道。
指頭一勾：「附耳過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前因後果交待完畢，青年濃眉微蹙，伸手接過書生遞來的紙箋，躊躇開口：
「這……會不會強人所難？」
「這事若能輕易辦完，我就不會驚動三哥派你出馬了。」書生扇骨反握，輕拍
青年肩膀：「如何？幫是不幫？」
青年捧著箋紙，後退幾步，刻意騰出距離躬身作揖。「四叔難得開口，小侄自
當盡力而為。」
「……素續緣，我越講你越故意對不？」書生瞇眼，這小子…久不見面愈來愈
皮了啊。
青年一臉無辜。「小侄怎敢？」
啪地張扇，書生笑道：「砍完素還真還敢回頭來當他的兒子，天底下你還有什
麼好不敢的？」
「您要這麼說，我也……」青年一愣，笑容頓失，欲言又止。說不清理還亂的
前塵過往，總在不經意的時候紛至沓來。
「哎，你看看，我說話就是這麼不知輕重，更何況是要交涉這些物事？所以得
借重你跟你爹學來的那套跟這些人應對進退吶。」書生闔扇抿唇，連忙轉移話題。
「快去快回吧，我等你。」
「是，請您靜候佳音。」青年頜首，收起紙箋快步離去。
望著藍衣青年的背影，書生搖頭輕喟。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年少過往不堪回首的，又豈止素續緣ㄧ人？
思索間，這幾日熟悉的鬼笑復又不請自來，莫召奴緩緩步出飛光亭，面對眼前
的異象。
骷髏頭群聚在青衣武士腳下，星光穿透鬼影，忽暗忽亮。
……為…什……麼…回…答…我……為…什……麼……
「時候一到自會給你答案，現下我們只能在這等了。」書生負手於胸，悠哉道
：「好了，今晚做什麼好呢？想聽我的三弦琴麼？」
……………………………………………………………………
「這種反應，我就當你說好囉。」
◆◆ ◆◆ ◆◆ ◆◆ ◆◆
書生與鬼武士繼續夜夜對峙的期間，黑髮青年的足跡來到魔界。
『天魔血、無垢髮、陰陽骨、殘啞童、魔劍冷、妖刀怒。辛卯日聚六物招魂，
缺一不可。』
看著黑髮青年遞上的紙箋，退隱多時的魔界王者挑眉：「朱雀公子手筆大得很
吶，ㄧ開口便要吾之鮮血。」
「懇請天魔前輩玉全。」素續緣從懷中揣出瓷瓶，恭謹前呈王者跟前。
「朱雀襄助魔界後輩，吾若冷眼旁觀，他日又有何顏面與這後輩相見？」持刀
劃破指尖，天魔血注滿瓷瓶：「不過……吾倒要看看你如何說服無垢愛卿，讓他甘
願割愛招魂第二物？」
黑髮青年微笑。
◆◆ ◆◆ ◆◆ ◆◆ ◆◆
捧著天魔血，黑髮青年造訪涼心居。
待青年說明過原委，白髮軍師二話不說持刀割髮。「天魔陛下都輕易捐血了，
要區區割愛一束髮，又有何難？」
青年仔細拿紅緞將白髮束起，抱拳道謝。
天魔錄第一智者頷首：「素公子先求天魔再尋無垢，見機甚明啊。」
◆◆ ◆◆ ◆◆ ◆◆ ◆◆
收妥二樣招魂物，青年風塵僕僕趕赴步雲崖。
「小子，你既然要找魔劍，找我對嗎？」世稱「劍痞」的先天人拈著灰白長鬚
笑問。
「不先找憶前輩做擔保，晚輩怕是尚未到達魔流劍所在便屍骨無存了。」
「呵呵～你也知道嘛。」伸指在青年額頭一點：「他認得我的劍氣，去吧。」
新月矇矓，青年趁夜色掩護攀上孤獨峰。
白衣劍客峰頂獨立，冷冷開口。「來意？」
青年直述來意：「求ㄧ劍。」
挑眉。「為何？」
「招魂。」
負手身後。「未曾聽聞。」
「請前輩成全。」青年解開行囊，掏出長寬三寸的玄鐵石。
「放下。」
堪堪將玄鐵石置於岩塊之上，劍光隨即劃過。
「多謝前輩。」
◆◆ ◆◆ ◆◆ ◆◆ ◆◆
帶著刻畫魔流劍痕的玄鐵石，青年於妖刀界外截到正欲出走的黑衣劍少。
「你說這玄鐵上的劍痕是風之痕砍的？」黑衣劍少挑眉，師尊的劍痕他再熟悉
不過，只是拜師多年，他第一次聽到師尊竟讓閒雜人等求見。
「是啊，玄鐵石剛硬無比，風之痕前輩隨手ㄧ劍，入石三分，實是令人大開眼
界，不愧為魔劍道第一高手，只是……」
「只是什麼？」
「小人求來風之痕前輩的劍痕，卻苦尋不到與魔劍相匹配的刀痕相配。」青年
從行囊中解下另一塊完好的玄鐵石，「可惜啊可惜……」
「哼！」
黑衣劍少刀光凌厲一閃，青年順勢避開，堪堪在頰上留下淺淺血痕。
「即使棄劍學刀，敢瞧輕本皇子的功力，就要你付出無禮的代價。」劍少冷笑
：「這次看在師尊面上給你小小教訓，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少年拖曳妖刀離去。
◆◆ ◆◆ ◆◆ ◆◆ ◆◆
收起二塊玄鐵石，青年造訪邪能境。
「素還真已經知道吾的存在了？」邪能境先天人頗有興味地輕撫扇骨。
「您說呢？」黑髮青年不答反問。
「憑什麼要吾從你所欲？」斜眼睨。
「琉璃仙境將永銘於心。」躬身。
「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是吧？」笑。「莫怪令尊能在中原武林
打滾多年。轉告素賢人，吾期待與他會面的一刻。」
「那麼還請前輩……」
揮扇。「擺陣之日，東西自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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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召奴指定期限屆滿前一日，青年乘車來到雨風飄搖鄰近山壑。
細雨斜斜，朔風瑟瑟，金髮劍客懷抱小小孩童佇立谷口。
「前輩久等了。」
輕輕頷首，劍客將熟睡的孩童遞給青年。「趁瀟瀟閉關，讓孩子快去快回罷。」
雙手接過孩童，青年輕聲道：「續緣必定護他周全。」
嘆氣。「這孩兒天生如此，如真你信中所言，不妨一試。」
「他的名字是……？」
「金小俠，瀟瀟與我都喚他小俠。」
青年解下披風，細細裹住孩童身軀，別過劍客，坐上大車星夜趕路；偶一低眸，
只見懷中的孩童不知何時已醒轉，睜大圓眼盯著抱著自己的陌生男子猛瞧。
青年溫言道：「小俠，你餓了麼？」
孩童皺眉搖頭。
「我叫素續緣，佾雲前輩應該有向你提起過，這幾天你會跟我在一起。」
孩童乖巧點頭。
青年伸掌觸摸孩童紅通通的雙頰，「冷麼？」
搖搖頭，馬車搖晃顛簸中，小臉埋進青年懷中復又睡去。
青年暗暗嘆氣。這孩子雖因口不能言，幾位前輩對他呵護備至，但似這般溫順
過頭，對素未謀面之人毫無防備輕易信任，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只是比起那個脾氣暴燥生性多疑、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的親父，金小俠的個性跟
遭遇顯然好上許多。
抱緊懷中的孩兒，呼吸著空氣中淡淡的奶香味，素續緣闔上眼睛。
小開，這就是小俠，你無緣一見的孩子……
帶著最後的招魂物，黑髮青年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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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霹靂正史中，金小俠因聾而啞，本故事中設定僅有啞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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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來雙月滿 曙後一星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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