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文] 再信任的朋友,都可能背叛你已刪文
好久以前,就想把這則經歷寫出來,倒不是為了抱怨、在板上取暖,而是想藉由自己的例子,告訴大家,台灣編劇之路的崎嶇難行,有時連身邊的朋友也不得不防,有名的導演也不能盡信。
其實自己的編劇生涯還算順遂,初入行跟了在業界頗具知名的老師,亦與幾個優秀的團隊合作,寫了幾部收視亮眼的偶像劇,中國、台灣皆有,也因緣際會涉獵至電影圈。有時在板上看到大家編劇工作的遭遇,或參加座談會聽到同行的分享,就會覺得自己好幸運,沒遇過那些鳥事。
萬萬沒想到,最鳥的事,竟發生在自己最信任的人身上。
某一年(確切時間就不講了,避免有心人士對號入座),一個也在影視圈工作的友人(製作人),跟一位拿過金鐘的名導,央我改編一部知名作家的經典。因為我認識那位作家,兩人就透過我的關係拿到對方的授權同意;包括作家也推薦由我來改編其作品。我受寵若驚,因為自己非常喜歡那部作品,又可結合我的專長讓作品有機會登上大螢幕。作品難度極高,當時的我面對這項任務可說是戰戰兢兢。
奇怪的事開始發生。
因為價碼與工作時程大致已談定,我要求先簽合約,但友人說他只能簽意向書,可是始終一直拖,我遇到他時他都說差不多準備好了,但他很忙,之後有機會再簽。一般人理性上都會選擇先簽約再動工,但在台灣的編劇環境,往往讓人身不由己。
友人要我先出劇情大綱、角色設定,以及劇本初稿,當時他急著要報名一個在亞洲非常重要的競賽。我說劇情大綱、角色設定可以先給,但我沒有辦法在兩個月的時間內生出一個電影劇本,因為第一,約還沒簽,第二,這部經典難度很高,我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改編成劇本,這樣對我與作者都不負責任,也與當初談的條件不一樣。
但友人表示這個比賽關係到電影的資金籌措,他要我至少把劇情大綱、角色設定,還有劇本初稿給他,「先求有,再求好」。業界裡,太多以「急案」之名,讓編劇處於非常不利的處境。我不是不知道,但因對方是認識多年的好友,自己也促成這次合作的機會,所以在沒簽合約與意向書的狀況下,把劇情大綱、角色設定、劇本初稿,如期全交給他。
我不是不擔心,只是當時沒想到會被背叛,而是對於自己交出去的作品不甚滿意。友人就向我保證,這次只是角逐競賽資格,且劇本之後都會再修,若導演或資方有意見,他會幫我解釋。後來我跟導演溝通,他也說先交再說。
競賽結果出爐了,這個電影案子拿了獎,編劇卻沒有我的名字,而掛了導演的名字。然後接下來我就被通知,我的劇本寫的不好,所以導演要換掉我。我非常震驚,也很受傷,因為他們拿我的改編劇本報名比賽,卻把所有我在這裡面的付出抹煞掉,名單中完全沒有我。而他們清楚我在極短的時間內出劇本是為了讓這電影案符合競賽資格,之後一定會修改,卻在得了獎之後,用這個理由將我換掉,我無法接受。更詭異的是,導演將編劇換成了自己,把我的作品當成他的作品。
幾次的交涉、協商未果(大部分是不理,拖延),此事就擺爛在那裡。沒想到更難堪的還在後面。之後友人請他的助理讓我簽勞務報酬單,我想說至少還有劇本費,但名目卻是開「劇本試寫費」,也完全跟當初講的不一樣。到了付款日,款項還沒進來,一延再延,友人與助理像是人間蒸發,電話不接,訊息不回。後來用別人電話打給友人終於接了,詢問款項之事,居然說當時請我簽勞務報酬單只因為「怕到時候找不到人,所以先簽」,然後真正的付款時間是「電影集資開拍後才會付」,我想那筆錢是遙遙無期了。
我目前選擇不進入法律步驟(沒有意向書與合約,單憑email、Line、勞務報酬單影本,不曉得是否能提告,或許板友有更好的經驗分享),一來是友人剛成立製作公司,已燒掉不少錢,想說之後這件事應該會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我也不是沒有那筆錢就無法過活,友人比我更需要那筆錢。再來是經由這件事也認清這位導演,以前聽聞過有幾位知名導演或資深編劇會拿晚輩或新人的劇本當成自己的劇本,沒想到這位拿過多次金鐘的導演竟也是這樣的人,至少我親身經歷是如此。
有人建議,我可以把經過告訴那位作家,請她出面協調。但這從不是我的選項,因為這是我跟製作公司的事,作家授權改編劇本後,這些紛擾都不應該延燒到她那裡。
把這個故事說出,不是為了指涉、指責任何人。時間、競賽獎項、金鐘導演何其多……能辨認出的細節我都不寫出來,沒有想要傷害任何人。重要的是,這件事情教給我的:再好、再信任的朋友,再知名的導演,都可能會背叛你、利用你。唯一保護自己的方式,就是簽合約。還有,任何的「緊急狀況」,都不是你遷就的理由,因為那是對方的問題。不是你該犧牲某些原則,或拿創作品質來交換。
最後要強調的,我最終選擇將這經歷寫出來,不是要指涉、指責任何人,也並非要討回什麼。我有些掙扎,但選擇將它說出,是為了警惕在台灣編劇崎嶇之路上,如果你還願意走下去,請以此為借鏡,請記得我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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