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回魂計:入魂的演技救不了劇情
根據警政署統計,詐欺案已連續數年高居台灣刑案榜首,2024 年詐騙財損金額更突破 13
00 億元,平均每天就被騙超過 3 億。詐騙產業化、組織化的速度遠超想像,政府儘管努
力拍防詐短片、祭出打詐法條,在人性面前仍防不勝防,因為「不是你不會被騙,只是還
沒遇到屬於你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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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回魂計》的題材格外讓我感興趣。故事以兩位母親為主線 — 汪慧君(舒淇 飾
)女兒真真因詐騙綁架案成為植物人,趙靜(李心潔 飾)更因此痛失愛女欣怡。絕望的
她們找到一名「神女」,讓伏法的詐騙集團首腦張士凱(傅孟柏 飾)復活七日,對他施
以酷刑報復。但復仇並未帶來平靜,當憤怒開始吞噬理性,正義與報應的界線也逐漸模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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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回魂計》沒能承接題材的厚度。編劇似乎也在復仇的迷霧中失焦,主線的伏
筆與資訊量過於密集,在以貪慾為名的人性轉折裡,詐騙產業反倒成了獵奇背景,罪與罰
也缺乏更深刻的挖掘,角色更淪為編劇操弄戲劇張力的棋子。所幸演員表現仍令人信服,
撐起這些角色彼此飆戲,是本劇最有靈魂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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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謊言構成的世界觀裡,選擇相信什麼格外困難。李心潔將這份堅定藏在許多微表情中。
她近年作品不多,幾乎忘記早在以《見鬼》拿下金馬影后時,就以眉宇間的逞強和無懼讓
人折服。這次以俐落短髮與冷冽氣場詮釋趙靜的堅韌與哀傷,復仇時的克制比情緒崩潰更
動人。無論虐囚、威嚇或決裂,她都展現一種帶刺的優雅。與庹宗華的攤牌戲夢回《孤戀
花》虐戀組合,則是意料之外的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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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最大的貢獻之一,就是讓觀眾看到兩位《見鬼》鬼后夢幻聯動。或許年輕影迷對舒淇
的認識是基隆中山橋的回眸、和近年拿起導筒的文藝咖,但她其實擅長詮釋性感傻氣的ㄎ
ㄧㄤ妹。不過這些元素卻不時在汪慧君身上浮現,也是舒淇的表演讓我困惑的原因。在緊
繃的趙靜面前,這份鬆弛容易被解讀為在狀況外。私以為汪慧君最好的一場戲,是她混入
太極會,前一秒以假哭博取信任、下一秒就變臉威脅仇人,這才是舒淇獨特的銀幕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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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巧妙以三對母女作為軸心,讓復仇的倫理糾葛有了不同層次。賈靜雯飾演的律師黃宜
臻,表面上為另外兩對母親發聲,實則為自己和歷劫歸來的女兒權衡利益。飾演女兒安琪
的林廷憶再次貢獻精彩演出,把少女的純真與心機融合得真假莫辨。當初看《有生之年》
裡古靈精怪的她,萬萬沒想到可以在《影后》和本劇都證明把角色演出複雜層次,希望她
不要就此被定型為「陰鬱聰慧的壞女孩」,也祝福未來能挑戰更多突破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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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方郁婷飾演的欣怡顯得被辜負 ─ 作為本劇最善良的人物,最後只留下被凌虐
的戲份。其他演員也面臨被劇本與剪輯浪費的困境:蘇格拉瓦卡那諾飾演的阿龐起初是可
靠的鄰居大叔、後來揭開與詐騙集團的恩怨和對趙靜的關懷,這些有趣的可能性,都在結
局的粗暴逆轉後消失無蹤。劉主平則獻出比《破浪男女》更渾然天成的潑辣演出,但第六
集結尾的關鍵轉折沒有交代後續,導致感情線被倉促切斷、下場也讓人錯愕,是最可惜的
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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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詐騙園區豬仔被凌虐致死,首腦的死亡卻如此有尊嚴,這樣的相對剝奪感看在受害者
家屬眼中除了痛心,更多的是不甘,順勢帶出復仇計畫也合情合理;其中兩位母親拍下張
士凱被復活後的綁架影像,作為向母親張悅心(鍾欣凌 飾)索討巨款的以牙還牙,也呼
應詐騙往往先從親近的對象下手的諷刺。節奏明快、破梗俐落,以至能暫時忽視角色參差
不齊的口音,靠強勁的情節推進吸引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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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魂計》前幾集在娛樂性與議題性的兼顧都做得很好,但創作者在後三集太急著説故事
,以至於復活儀式(七日設定到最後五分鐘才產生迫切性)、女性剝削(三位女兒的遭遇
變成為翻轉而翻轉的懸念)都僅剩設定,再加上可能受到《周處除三害》啟發的邪教設定
,開啟詐騙事件功能性的案外案支線。陳正道導演在中國打滾多年,嫻熟掌握類型與敘事
獲取商業成功的模式,但伴隨而來的就是深入刻畫人性、辯證道德的力道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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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儘管傅孟柏斯文敗類的造型再帥、身材再好,我還是不能接受後段揭示他悲慘的童年
、加進愛妹人設作為洗白。施暴家長固然無良,但當編導試圖喚起觀眾對於張士凱的同情
、藉機把全劇魔王移轉向張悅心時,受害女孩的血淚瞬間成了旁觀苦難的膚淺批判,甚至
基於獵奇眼光反覆播送。七天大限一到,張士凱依然充滿尊嚴地消散,沒有失去、沒有懺
悔、沒有懲罰,甚至還為自己報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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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看完《回魂計》遲遲無法釋懷的原因,重點不在它是否以三季來規劃、才把部分伏
筆留在後續,又或者本劇出品公司其實是中資,因應串流平台盛行,這類的國際團隊合製
未來只會越來越常見。當然,或許因為上述兩點,才會造成劇情架構與敘事賣點的選擇如
目前所見,但對我來說,一齣戲劇的靈魂在於角色是否有人味,如果少了靈魂,「回魂」
的設定再如何吸引人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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