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唱自己的歌,然而給誰聽?
唱自己的歌,然而給誰聽?
──民歌時代的「群性」
胡又天 2015年6月6日
左起:小樹、湯昇榮。
向望已往的萬眾一心
5月23日下午,到松菸聽了小樹大哥和湯昇榮先生在「民歌40」的講座。湯先生放映
了一些1978-1985年結合了民歌、或請民歌手參與製作、演出的電影和電視劇片段,展示
了一下那個年代的「影歌結合」,是如何在愛國、陽光、希望等等保守人士亦喜聞樂見的
概念下發展出來。
問答階段,小樹提出了來自從業同仁的一個重要觀點:電影、連續劇、廣播,都可以
稱為流行音樂產業的「支持系統」,在那個大眾傳媒的時代,你到哪裡都聽得到流行歌曲
,但現在,這些支持系統都散碎了,不再大眾了,沒剩多少人在聽在看了,於是音樂人多
只能各自為戰,設法經營起自己的小眾,做得很辛苦;近來和1990年後出生的年輕人談話
,居然有許多人,根本不知道華語流行歌曾經有一個百萬銷量的時代。然而,即便你明白
這個機理,又有什麼辦法呢?
觀眾提問時,也有一位先生說了: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做出幾十萬人幾
百萬人都聽的歌?──他原話有點欠條理,然而帶著感情,如果你在現場,多少都能聽得
出,他懷念的並不是銷售數字,而是那種「萬眾一心」:和大家一起聽同樣一些歌曲,也
知道大家都在聽的感覺。
祝驪雯(左二),美妙音樂大中華區副總裁,2011年6月16日。照片版權:金曲論壇
網站。
我不禁想到,2011年6月的金曲論壇上,也有這麼一位女士語帶激動地提問,說非常
不理解為什麼「近年賣到三萬張就算高了」(這數字大概還要下修):「按理講只要有一
部份人願意買,唱片公司就可以經營下去啊!」台上祝驪雯大姐答道:「我只想說這個提
問人非常珍貴,有你這樣的人存在,唱片產業才有當初的榮光。」 我現在還記得她當時
露出的苦笑,有點赧然,有點垮下來。而今我又見到了同樣的問題,小樹與湯昇榮先生也
同樣露出了一點無奈而又珍惜的神情。
當下我再次體認到,這個社會是有不少人嚮往「萬眾一心」,時時想要確認一種共同
的記憶與情感的。這是很普通的人性,大家都能「理解」;但當你看到這場講座結束以後
,外面是雨天,走廊上排著長隊等下一場蔡琴講座,不乏推著輪椅載著老人家的人,冒著
這能悶出汗的潮溼空氣,不管有沒有怨言,總是要聽到的景象,那時你才會「體認」到這
種情感。
這種情感需求,現在的政治、社會、產業、文藝環境,都很難再滿足了;不少創作者
、評論者,甚至會有意識地背道而馳:我為什麼要一直跟你唱〈當我們同在一起〉?於是
,還健在的民歌時代同人,親歷華語歌曲最輝煌年代的蔡琴、李宗盛等輩,對還嚮往著萬
眾一心、「我們的歌」的歌眾來說,也就益發珍貴。
「為什麼現在不能再這樣了?」談這個問題的人不少,大多數都是從政治、社會、產
業方面的角度來回答;我的角度比較不一樣,我從文藝方面,即作者和作品本身的思路去
看。於是,回到這場講座,又幾個問題後,我舉手發言了,大意如下: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歌?
民歌時代的歌,和1990年代以後,在我聽來,最核心的差別,在「這歌是不是唱給我
聽的、對我們大家唱的」。
1970年代說「唱自己的歌」,這個「自己」是大我來的。什麼大我?中華民族與中華
民國。那個年代,多數人還是中華民國的同人,心裡不排斥團結、動員,而且願意被動員
。所以即使是十幾二十歲男女學生的個人作品,也在在流露著一種「群性」:「詩可以興
、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的群性。湯先生剛剛播放的影片,就是有意識地在反覆強化
這種群性。
物極必反。不滿國民黨和教育體制的人,自然不會喜歡這種聲音,「我為什麼要聽你
的?」這樣的人,也會連帶地鄙視那種還很樂意在救國團式團康活動上和大家一起坐在草
地上搖頭擺腦彈吉他唱歌的人。如下圖:
任正華:《頑劣家族》第六集〈打工阿銀〉,台北:東立,1998年6月。
這兩頁漫畫暴露了作者的年齡(1963年生)。她上大學的年紀(沒查到她有沒有讀過大
學,如果沒有,她或許頗慶幸腦子沒有被弄壞),正是校園民歌漸被收編、厭煩而走到尾
聲之際,注意粗體字「嘿唷」、「嘿荷」,正是走民族風的校園民歌常用的「擬庶民」呼
號。比她大或比她小的人,大概都不會像她這樣在十幾年後還要這樣畫一篇來吐槽洩憤(
特別是「秋萍」一名完全透出時代感)。當年我看就覺得不對,那時的高中生大學生已經
不會作這副好傻好天真的德性了。任正華一直待在台灣,會不知道嗎?她應該是知道的。
如果明明知道,還是這樣畫了,便足見怨念之深。(附帶一提,畫中阿銀的髮型也是80年
代流行的「半屏山」。)
然而主流也不是一下子就轉到相反的地方。1980年代初,民歌被過度動員,同學也紛
紛畢業,歌曲的主題開始走向成人世界與現實社會,至羅大佑、蘇芮帶起新一波流行歌曲
風潮,持續了十幾年。這時期的歌曲漸漸開始更強調個性,然而個體和群體,你我他和大
家平常的所見所聞,看的事物,聽的東西,生活裡碰到的問題,感覺上還大致相似(事實
上的歧異要到後來才愈發彰顯),而他們大多又還帶有民歌時代的記憶與經驗,所以,這
一時期成為新主流的流行歌曲,還是講究群性,而且在乎群性與個性的平衡、對話、辯證
的。然而,整體的趨勢,是愈來愈傾向張揚個性的一邊。如1990年代初的流行語「酷」和
「遜」,你還像70年代那樣講團結大合唱就遜了;而大約到92、93年,因為很多大人和報
刊跟著用「遜」字,就連「遜」這個詞也遜掉了。那時我差不多十歲,就是這樣感覺的。
另一方面,解嚴前後,到新台語歌運動興起之時,一個針對國民黨及保守體制的同人
圈,從地下浮上水面了。他們也唱出了自己的歌,然而他們的「自己」,其大我與小我,
都有很強的叛逆性與針對性。寫這些歌唱這些歌的人,本性上,是拒絕被動員,是講個性
的。即便有群性,也是對抗主流來的群性,是破的,不是立的。那時候他們稱讚一首歌用
什麼形容詞,我沒有親耳聽到,但大約是「屌」,不是遺世獨立,也不只是張揚個性,而
是擺明車馬要幹翻天地的。
文學上,又有後現代主義流行。這幾股思潮合力作用,加上政治情勢,推演到後來,
即便不考慮網路科技帶來的分眾化,那「群性」也必然是要碎裂開的,不可能再有民歌時
代和商業流行音樂百萬銷量時期的「大團結」局面。為什麼不可能有?因為你根本不想要
。聽眾不想要了,創作者也不想要了,還想要的就落伍了;你或許因為見過之前的輝煌,
覺得自己也想這樣,但你心底想的其實和它根本不是一回事。
獨立樂團興起之際,大眾媒體時代也被第四台和網路結束了,這時,「唱自己的歌」
也就不免愈來愈多只是自顧自地唱,或者在小場地與自己圈裡的同人唱,管不了也不在乎
別人會不會喜歡了。這時,從圈外來看,就可以提出一個嚴峻的問題:
台上歌手表現自己,但他如果不真正在乎觀眾,那觀眾又何必在乎他?你唱憤怒,唱
失望,這首先就不是一種可喜的情感,不能期望觀眾會高興,他們也本來就不是為了讓人
高興而唱的。那就要看你講的有多深、多對了,但要這樣寫出一條言之有物、有理、有據
的好歌,是比寫文章難很多的,如果只是要講,不如直接演講或寫文章。而且唱完以後,
你要提出什麼解決方案嗎?如果你沒有,那我們聽你這個有什麼意思呢?如果你有,我們
又幹嘛要聽你的呢?
不但作者,現在聽眾也多是拒絕在牽涉國族議題上的「大我」被動員的了。即便有一
群能聚起來,如〈島嶼天光〉,別人也能很輕易的用各種方式把它拆台拆掉,甚至不用另
寫一首歌來打對台。
與此同時,這個時代還比較能夠凝聚群性的創作歌手,像是蘇打綠,因為他們不碰政
治,你就不喜歡。你不喜歡他和他的歌迷不支持你的政治行動,不統也不獨。而如果他真
的跟你唱了一下子,歌迷就會失望,然後不同立場的人照例開始互噴,反泛政治化的可以
說你不仁,反去政治化的可以說你不義,大家都有充份的理據裁定錯在對方。
說到底,這是混同與特別、統一與對立的問題,凡人都會想在某些方面和這些人一樣
,在某些方面和那些人不一樣,更會想要其他人在某些事情上跟我同路。校園民歌與大眾
媒體的時代,國家和商業還能在表面上維持一個大群體,把異議壓在地下,之後罩不住了
,各個圈子與意識型態也就進入戰國時代;純真被埋沒,甚至被鄙視、被斥責,也就成了
必然。然而人畢竟還對群性與純真有渴望,走這路線,或者自然就是這一路的歌手,也就
還有市場。
從核心意念上來講,校園民歌時代和之後最大的差異,大概就是這點。
「你能不能至少告訴我你的憤怒是怎樣?」
我的發言當然沒有上文那麼長,也還沒引用到漫畫《頑劣家族》,但大意如此。說到
底,這種碎裂與分眾化,是因為當前再也沒有一種意識形態是至少能在表面上擺平大家,
端坐主流的了。二十年前台灣人分進合擊不約而同把國民黨那套拆掉,然後沒有人會坐視
別人建起一套新的來管住自己,你看民進黨上台八年,泛藍的抵制,就是很有效的,雖然
也不完全成功。為什麼也不完全成功?因為別人會不讓他成功。如何讓他不成功?網上一
句嘲諷,解決。
自2000年以來,我們走向誰也不服誰、誰也服不了誰,雖然嘴上還會說「團結」,但
心裡想的頂多是以我為主的團結,靈魂深處的渴望,則恐怕越來越多是黨同伐異而已。當
然,我們仍然具有正常人的理性與感性,我們也嚮往純粹的真善美,也會呼籲樂評人少看
歌詞、多聽編曲,關注音樂人在音樂本質與極致上的探索……然而一到要抒發己見,談論
產業、社會、政治的時候,我們的意識形態就會冒出頭來掛帥,發動你所有的理性、感性
與專業知識,把真、善、美說成和是你的政見相合的,不合的就不是真、善、美。共產黨
就是這樣把民謠搞壞的,國民黨就是這樣把校園民歌弄壞的,我們其他什麼黨派或個人,
也一樣會如此把現在的任何創作歌曲玩壞。克服這種欲念,需要智慧。
我發言完,小樹大哥就說了:「這些年我也接觸過很多年輕的樂團,他們的歌曲也常
常唱反抗、憤怒,但很多都只是說『我很憤怒』……我就常常想問了:你能不能至少告訴
我你的憤怒是怎樣?」他接下來很婉轉地說,有細節,有鋪陳,總比只拋出一個空泛的概
念好。但很顯然,他到今年都在問,就表示情況仍是如此。
為什麼會這樣?我以前還會想,因為現在人的國文程度不如以往──但把1970年代以
來的國語流行歌詞研究過一遍後,我否定這種於事無補的解釋了。大家都是十幾二十歲開
始寫歌,起點都差不多,剛開始都有不少生澀的作品,之後要有成熟之作,那功力都是磨
練出來的;只要你肯用心琢磨,現在要找資料,比以前方便太多了。要說有什麼不及以往
,或許是沒有陶曉清家客廳那種一群群人經常聚會討論的氛圍,但你真有心也可以自己造
一個。
所以關鍵在哪裡?在意願。有沒有「好好跟人溝通」的意願,「把歌寫到好,唱給大
家聽」,以及獻給這個或那個國家、民族、群體、時代,或任何什麼的意願。有了意願,
才會去學習、磨練;沒有意願,只想按照自己高興的方式去做,那麼人家也沒有必要和你
共鳴。張揚個性的「酷」和「屌」要得到認同,有一個關鍵,就是要讓人覺得,你是幫他
們變酷變屌,而不是對他們擺酷耍屌。有一些歌星由於前者而走紅,之後患大頭症,變成
後者,就討厭了;更有不少人,紅都還沒紅,就對全世界耍屌。你或許會禮敬這樣的「獨
立精神」,但頂多是敬而遠之;只要頭腦還清醒,都會知道避之則吉吧。人和人是互相的
,這是一條再怎麼重覆也不為過的老道理。
溫柔敦厚 vs. 嗆辣跩幹:《民歌40》 vs. 《造音翻土》
顯然是中美斷交(必須要講「中美斷交」)後出的唱片。這歌詞的文采其實真的不錯
。
講座結束,自然要轉過來看看有什麼東西好買。誠品音樂在販售區放了幾架子老唱片
,右邊第一架「戒嚴時期」的內容物就很可以視為一種不亞於正式展覽品的展覽品,因為
雖然它每張標價990元左右,不算貴得離譜,但大概沒有人會買吧,研究者如我也是把封
套背面的歌詞拍下來就滿足了。話說回來,我回家在網上查了這幾首歌,都還沒有人上傳
;想聽聽這些歌曲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大概還真得去買,不然大概也就中央廣播電台和國
家圖書館還有了。
再到書籍區,買了新出的《民歌40-再唱一段思想起1975-2015》和《造音翻土-戰
後台灣聲響文化的探索》,此二者是徹徹底底背道而馳的記述,我強烈建議大家同時讀這
兩本書,看完一本馬上看另一本,你會懷疑,這些人真的活在同一個台灣嗎?
也許我們該唯心地說,這世上有多少個生靈,就有多少個台灣。前者的溫柔敦厚,後
者的桀驁不馴(或者該造個新成語如「嗆辣跩幹」),再加上遺落在戒嚴時期唱片架上愛
國歌曲的「莊敬自強」(學院派藝術歌曲也歸在這一類裡),以及未多回應這些時代考驗
的原漢各族傳統歌謠(有回應的就會歸到以上三類去了),便大概構成了台灣這幾十年來
的音樂景觀。
來看看《民歌40》引用的《海外中心簡訊》:
《民歌40》,頁142。
再來看看《造音翻土》的〈後學運造音取樣:1992~1995前破爛時期〉大事記:
濁水溪公社出版《苦悶報》創刊號,刊載〈濁水溪公社92宣言──射殺鋼琴師〉一文
,這是台北地下噪音的歷史性文件,揭櫫各種現實與超現實的政治不正確主張,全文簡述
濁水溪的音樂革命理想:以恐怖份子的手段破壞建制化的音樂教育,剷除外來殖民和內化
殖民文化的控制,由「龐克、藥頭、同志、大陸妹」全面接管音樂教育來建立全新的社會
,其中思想近於孔子「禮記」所揭櫫的禮樂革命理論。
何謂「背道而馳」?這就是。非常有趣的是,這前後兩篇文章,都引用了儒家的音樂
理論來詮釋創作、黨同伐異,只不過前者是正位凝命,後者是整個造反。又我查閱了濁水
溪原文 ,並無一字提及孔子,但確實是講述一個「樂亡而禮從之,禮亡而政從之」,從
謀殺正統鋼琴家開始來徹底改造世人思想與政治的劇本,林其蔚用「禮樂革命」來概括它
,很是允當。雖然《禮記》並非孔子手筆,而是孔門弟子和戰國儒者的作品。前文所引的
《樂記》是《禮記》中的一篇。
這是一種「群性」和其他「群性」的戰爭。自1920年代流行歌曲在中國與台灣興發以
來,這些群性的鬥爭一直都持續著,而且都在乎用正統的「文以載道」價值觀,為自己爭
取存在的正當性、群眾基礎與話語權(左派比較不講儒家,但做起革命歌曲完全是這個路
數),當進入戰爭或者外交危機時,各派歌曲得以藉由「愛國」和民族主義得到暫時的和
解──前提是你必須愛這個中國/中華民國或大日本帝國。這種講求群性情況,一直持續
到濁水溪公社的年代,然後被打破了,被他們和海內外各種思潮、科技、個人、團體不約
而同地打破了。儒家思想不再具有統識 地位和當大棒揮舞的效用,這效用被其他理論和
嘲弄消解掉了。現在的年輕人如果不讀歷史,大概很難想像,我們有兩千多年,一切大小
論戰都必須要從這些經典裡找理據的時代;你更難想像的是,這之中許多人其實並不違心
、不痛苦,而是真心信奉之,期望通過我的闡述和實踐,使天下歸仁的。
繼起的多元主義、人權、後現代、後殖民之類的理論,反霸爭霸,各類團體,至今內
部矛盾迭出,不能定於一尊,為什麼?即便不指責別人,從自身成員的意欲來看,也不難
推論:他們根本的性格,就是講求個性多於群性的;大家合力把時尚從「群性」、「團結
」扭轉到了「個性」、「解放」上,還講求群性者往往被歸到保守反動一邊,這又怎麼可
能造出新的大團結呢?頂多能做到通過網路串連的各自組織行動。
《樂記》說「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這道理實在是古今通用的。我們的政治現
在走到一個僵死與怨憤之局,我們的音樂產業也仍然低迷,惟民歌時代的同人仍具有很高
票房和眾多忠實歌迷,這說明「群性」還是很有市場,值得投資的。但我們既然一直講「
唱自己的歌」,新一輩人當然不能只翻唱老歌與老套,而現在的環境又不支持再有「大團
結」的群性,那麼,你的群性,我們的群性,還可以建立在什麼上面呢?又能夠發展出什
麼新的政治氣象呢?
你用理論回答這個問題,或用創作回答這個問題,都必然要經受敵意與惡意的檢視─
─因為其他黨派、學派、個人、團體,會直覺感到你的威脅或利用價值。處理這個問題,
需要很大的智慧。不然,還是歸向個性,歸向空泛莫名的憤怒,張起刺來對全世界擺酷耍
屌,比較輕鬆。這就是我們的現在,我們的時代。
所幸,民歌40,還可以繼續唱下去,還沒有老到不能唱;我們還可以從他們和我們父
母輩的和樂融融,感受一下,我們畢竟還有過一段願意擁抱群性的時光。或許,開啟下一
個流行世代的音樂人,例如你,可以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
Schroedinger's cat is NOT dead.
http://sites.google.com/site/youti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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