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色戒:一個人的千軍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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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idell (莎樂美) 看板: movie
標題: [影評] 色戒:一個人的千軍萬馬
時間: Fri Sep 28 21:45:56 2007
王佳芝!王佳芝!
他爽爽朗朗地喊著她的名字,她跟上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因著他在舞台燈光下的側身、因著他從身後來的一句謝謝,
為了完成他的愛國夢,她奮不顧身。
但是他是知識份子,愛國的知識份子,充滿理想清澈潔白公正而且絕不徇私,
她被所有人出賣了,完全白幹了,
而他竟然還能在扭斷別人脖子的時候盈一眼的淚,他畢竟還是乾淨的,
要三年之後,讓她安慰著他,減緩他的歉意:「我們都付出了代價」。
「三年前你可以,為什麼不?」
「我不會允許妳受到傷害!」
知識份子的承諾總是下得這麼懇切又真心,卻沒有實現的可能,
對這個世界有無法擺脫的負罪感,而且只有負罪感,
那麼窩囊卻又這麼可愛討喜,不停地歉疚,卻始終置身事外,拿不出一點辦法。
易卜生的玩偶之家是布爾喬亞的東西,
現下是救亡圖存的時刻,不是談女性解放的時候,
他早就說過了。
只有身體是真的,
老易徹徹底底地撕裂她的身體這件事情是真的,
讓他們都切切實實地確認活著這件事情,還有一點點真心,
這是在亂世中多麼可貴的一件事,
爸爸不要她了,朋友出賣她了、愛的那個人也撇下她了,
只有老易霸道地要她穿著、戴著,
當著老婆和所有官太太的面前,給她絕張的七筒,
跟她說:「你跟我在一起」,
多麼令人信服,而且他做得到,
所以「快走」,這是她給他的報償,
亂世中的一點真心,
從此,她真真正正「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在忠誠的遲疑間,她沒有服下那顆藥,也許這個愛人會救她,
他不信任任何人,卻只信她一句「我恨你」,
他怕黑、卻讓她騎在他身上蒙住眼睛,而一隻手的距離就是他不離身的配槍,
即使不做愛,他還是要見她,一首「天涯歌女」,
他流淌著淚,輕疊著自己的手在她手上,
可他面對下屬的威脅,性命交關,只能慌張地說「不是我的」。
她看著最初愛的那個人,他仍是那一臉歉意,
而那因著嫉妒而出賣她的朋友嚎啕哭著。
亂世中的一點真心,
他們畢竟沒有那個本事,和殺了老婆孩子的人隔著一張桌子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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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想哭,眼淚盈在眶裡又給嚇了回去,
這是李安,用兩三個人演千軍萬馬,
通俗卻又深沈。
上海熱裡沸騰的摩登與月份牌女郎是有血肉的,
當上海史忙著歌頌那些現代性的魔幻時,
李安寫下了殖民的血淚,可這血淚不是什麼國仇家恨,
只是一個女孩兒的癡情。
淪陷前,李安選了大公報、新民報而不是申報,
申報是摩登的、最受矚目的,在現代性的史料中最顯虛榮,
而大公報和新民報重的是社論、時評,沒有那些炫目的廣告,只有國家,
淪陷以後是中華日報,這報館專出「汪主席和平建國言論」,
辦公室裡還有國旗、和孫先生遺像,
汪精衛只是走了另外一條路,
在他揭露的日記裡,提到珍珠港事件:「唉呀!這下我真的成了漢奸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淪陷區文學的張愛玲,在國仇家恨當中被痛斥的小情小愛,
直到現在還是有碩士論文這樣寫她:漢奸!
在宏大的歷史前,這是她的小敘事,
上海的日常生活史,
一個人的千軍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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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癱瘓,大腦與身體無法同步,強烈意識到自己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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