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在羅浮宮遇見蔡明亮」演講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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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2 演講當天,導演迫不及待先跑上台和泰北與明倫高中
的學生打招呼,每次新片上映,導演總是很勤奮跑校園演
講,這次可以把兩間高中的學生聚集起來,省下不少體力。
羅浮宮館長亨利‧羅瑞特(Henri LOYRETTE)一到,主持人
連忙把蔡明亮導演拉進後台重新出場。
對談正式開始,第一個問題,當然是要問為何羅浮宮要典藏
一部電影?
「除了眾所皆知的貝聿銘之外,其實羅浮宮近年來陸續也與
音樂家、作家等不同類型的藝術合作,做為一種古老藝術與
現代藝術的結合。」羅浮宮館長亨利‧羅瑞特回應表示。
「電影是廿一世界最重要的媒素,是藝術創作很重要的一環
,然而羅浮宮不希望變成紀錄片的一部份,而是以羅浮宮為
題材,傳達美術與藝術的創作。」
蔡明亮導演分享起第一次進羅浮宮勘景的心情:「羅浮宮內
部各種語言交錯,永遠人很多,我大部分的時間是迷思在裡
面的。我是學電影的,美術的東西對我很陌生,所以我完全
沒有方向感,就像被丟進龐大的西方美術史。我要求導覽員
幫我準備很多資料,要求他一遍一遍帶我去看一樣的走廊,
努力去記畫家的名字,」蔡明亮導演補充:「其實羅浮宮給
我很大的自由,在博物館上班的每個人都接到通知,配合我
去打開那些從未被要求打開的門,他們每天看一個東方人走
來走去,到處亂看,去看很多觀光客不看的東西。」
因為羅浮宮釋出如此善意,讓蔡明亮導演壓力很大,不知道
如何回應,他說:「後來我有一點創作焦慮,一度很不想拍
,怕被人家笑。直到有一天想到貝聿銘用現代玻璃做古老的
金字塔,放在羅浮宮古老的廣場上,我才想通,就是要做我
自己!」
不過,蔡明亮導演揶揄自己,願意接下這個任務,一部分是
因為剛巧遇見兩年前電影《達文西密碼》在館內進行實景拍
攝,這是羅浮宮首度開放電影團隊入駐,導覽員對蔡明亮導
演悄聲說,《達文西密碼》拍每一個景都要掏場租,不過如
果蔡明亮導演要拍,通通不用錢。「答應羅浮宮其實有一部
分是虛榮心作祟,」蔡明亮導演笑著說。
《臉》最特別的拍攝場景是「拿破崙廳」,完整保存三百年
前的樣貌,極少開放,蔡明亮導演與館方溝通很久才獲准入
內,但是不准用內部道具,拍攝那天,美術人員配合館方在
古董椅上做了透明的罩子,蔡明亮導演看了很氣,進這個廳
就是要拍傢俱,套什麼罩子呢?打算直接向羅浮宮館長告狀。
大夥還在奔忙的時候,當天的演員之一,影后珍妮.摩露提早
到了現場,迫不及待先進了拿破崙廳看工作人員準備,站著腳
酸的她一屁股就往機器旁的骨董椅坐下,那張椅子沒有要入鏡
,當然也沒有套罩子,館員嚇了一大跳,趕緊從後面拍拍她:
「這椅子不能坐,是國寶!」珍妮.摩露緩緩回頭說:「我也
是國寶。」蔡明亮導演見此,立刻把握良機把所有透明罩都拆
了,結果,每個演員都坐了骨董椅。
蔡明亮導演轉頭向羅浮宮館長亨利‧羅瑞特道歉,他解釋,把
《夏日之戀》中的珍妮.摩露邀來擺在拿破崙廳裏面,三個曾
經迷倒眾生的美女,等一個沒有其他人赴約的晚宴開始,靜靜
而自然地老去了,這個景不用演戲就很好看。
談到楚浮,蔡明亮導演想起電影的起源,構思《臉》時,他想
著楚浮的《四百擊》,那部電影講了一個很會寫作的小朋友,
可是成績不好,在家裡、在學校都很不開心,最後因為一個小
錯,被送入感化院,他想逃走,拼命的跑,跑到海邊,回頭看
著觀眾,蔡明亮導演一直記得這個場景,原來電影可以和觀眾
對話。
然而現今,電影的創作卻在走下坡,變成消遣,為了經濟效益
而做市場調查,但是創作哪有什麼市場調查,創作是個人的、
私密的,導演坦言,先前每一部作品都必須放到好萊塢系統下
較量,讓他覺得非常孤單,蔡明亮導演感謝羅浮宮能給他百分
百支持,「我們需要一個更大的靠山,這次和羅浮宮合作,身
為一個創作者的我,已不再孤單。」
蔡明亮導演補充,藝術和娛樂不同,需要時間才能讓觀眾思考
、接受。創作就是播種,讓人花時間去思考,例如思考東西方
的關係,思考新舊交融的瞬間。每項東西都有自己的記號,電
影有演員的記號、房子有居民的記號,這些記號或說記憶的價
值,讓人覺得電影的特質,好像是上帝藉人的手創作了特別的
媒介,但我們還不明白背後的涵義。
羅浮宮館長亨利‧羅瑞特分享自己初次看完《臉》,「奇怪,
羅浮宮典藏的畫作到哪去了?」他笑著說:「不過這部電影的
確是很大的驚喜,蔡明亮把博物館員深層的一部份拍出來了,
關於傳統、記憶、回憶、保存、時間不斷流失等等。」羅浮宮
與永和小屋,莎樂美和下水道,各種最串不起來的元素所誕生
的電影,最後竟拍出了博物館員最深層的情感。
羅浮宮館長亨利‧羅瑞特給予《臉》最大的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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