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李時擁《愛情對白》被認證的拷貝

看板Artfilm (藝術電影)作者 (沉潛)時間14年前 (2010/12/28 23:14),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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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時擁   設想,你駐足畫作前,為歷歷可見的光影色塊,乃至油料氣味,滿懷感動,有人 卻告訴你,這僅是仿作,真跡遠收藏他處,情感上,你會否略感受挫?   對伊郎導演阿巴斯(Abbas Kiarostami,以《生生長流》、《櫻桃的滋味》等聞 名)新作《愛情對白》(Certified Copy)裡的男主角來說,贗品,或所謂電影片名 直譯的「被認證的拷貝」,一點也無異於「原版」;反而在更多藝術史時刻,成為通 往原版的「指引」。   如何看待「原版 vs.拷貝」?不僅是藝術理論上的辯證課題,也是片中英國作家 James Miller(William Shimell飾),在電影開頭那場發表會的新書主題,同時, 也是導演阿巴斯藉以作為情感立場/關係的哲學隱喻。 原版與贗品   為了宣傳新作而造訪托斯卡尼的 James,偶然相遇了開設藝廊的Elle(茱莉葉畢 諾許飾),「日落之前」近郊村莊遊歷途中,兩人就藝術的真偽、形上思考與現實人 生的間隙、愛情的原典和褪色失真,時而侃侃而談,時而尷尬沉默,各執己見,從啟 程的節制以禮到爭鋒相對。   故事或形式上,也許會令人想起一九九五年的愛情經典片《愛在黎明破曉時》及 其十年後續作;但《愛情對白》卻絕非「易讀」的旅程。   茱莉葉畢諾許所飾演的母親 ,更讓人想起阿巴斯另一部作品《Ten》(二○○二 )--透過女計程車司機「十個片段」間,與客人或兒子的車內對話場景,呈現現實 生命之重、之輕。   阿巴斯絲毫不仰賴論述性語言,純粹以一來一往的對話,展開原版/贗品的複雜 關係:贗品的「生世」或歷史縱深,可否成就與真品同等價值的地位?如一幅工匠巧 手仿製之作,如假似真難倒藝術史認證的「傳奇」,弔詭地,成為藝廊鎮館收藏的原 因。母親為兒子介紹廣場一具雕像拷貝時,看見兒子真摰凝注的目光,一念之間,未 揭示其真偽。 藝術鑑賞   英國作家 James說,仿作無異於真跡,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一切端看於觀看的 方式。   確實,我們對於事物的目光,總是受限於預設觀念、評論、輿論的制約,而喪失 了、疏離了直觀性的感受。   藝術鑑賞如此。   生命也如此。   《愛情對白》因此也不是「易感」的浪漫愛情故事。反之,初遇於地下室藝廊的 Elle和 James,始終呈現在某種對立、張力之中,不僅是兩者立場的差異,Elle質疑 James的著作觀點而後者說服之;更是Elle刻意為之的情欲拙舉和James無可名狀的防 衛距離。開始時我們「誤」作兩人初遇初識,但隨影像「符徵」--那些爭執、歉疚 、取悅、試探等,如塗料般,我們可見的,戀人語彙--所暗示所發展,又彷彿一對 舊情人多年重遇。   阿巴斯對關係曖昧地刻畫,以鏡位遮遮掩掩,令觀者在「辨識」、「定義」兩人 關係的不得完成之間隙,期待真相到來;卻此同時,掉進對愛情「原版」、真相的期 待心理。   茱莉葉畢諾許完美轉換在Elle的幾個生命層次之間,有時是讀者、有時是戀人、 有時是獨自撫養孩子的母親,而 James在情境中回應或冷默待之(有點像是王家衛《 花樣年華》中對坐在西餐館的周慕雲和蘇麗珍,分飾彼此另一半,以至迷惑入戲)終 也不得抽離。當此刻的關係、言行,成為對過往愛情的「拷貝」,或者更突顯了摹本 和真跡的內在矛盾,這是阿巴斯在《愛情對白》中,除了表面上的藝術史和愛情觀外 ,最詩意,卻也最難解的問題。 時間的存在   耐人尋味的是,看完全片後,我甚至覺得阿巴斯想說的,其實是更抽象的「時間 」。《觀看的方式》作者約翰.伯格曾說:「如今原作的獨特性都只在於它是某件複 製品的原作。」   複製,除了是主客體的差異外(雖然這個差異愈不具意義),也隱指著時間上的 含意;是時間(或所謂歷史的意義)使作品蒙上一層神聖的光輝,令真跡獲取「獨一 無二」的存在價值。   另一方面,如Elle帶 James看的工匠仿作,「拷貝」在時間中變成一則傳奇,被 世人「認證」,進而與原作平起,乃至取代其位置。那麼「十五年」間褪色不可修復 的愛情呢?Elle帶著 James回到十五年前「她」(或「她們」?)的新婚之屋,彷彿 也是一種對「原版」(original)時光,及「原版」愛情的召喚;卻換來 James一句 ,「不記得了。」   但那在鐘聲響徹的空景中似乎又有什麼在流變發生?似乎在說,單單是此刻「時 間中」的存在,以及此存在與自我的「面對面」關係,才是一切觀看和感受的起點。 如此複雜,如此簡單…。   戲散後,我問偕伴的友人喜歡嗎?   「也許和自己有關,很能感同身受Elle的生命情境哦!」   「但我覺得好難懂。」我說,並試著進一步解釋/界定電影的「原版」意義。   那時專心聆聽的友人,就像是茱莉葉畢諾許微皺眉,突然對我說,你總是想太難 了!   「如果我可以不寫書、不說服自己,就能相信世界是如此,多簡單幸福。」   藉著James的台詞,導演阿巴斯如是說。 ─資料來源─────────────────────────────────── http://www.merit-times.com.tw/NewsPage.aspx?Unid=210936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80.177.161.23
文章代碼(AID): #1D6Vxnke (Artfi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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