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主人 (左小祖咒, 1998)
我花了一些時間來想該怎麼說明左小祖咒。我想還是從他的聲音開始。祖咒的聲
音會讓人想到某些樂手／藝術家的特質，一種低調陰鬱裡飽含生命力的音色，有
時會突然拔高嘶喊，唱著病態的高音，有一部份是這樣的，另一部份則是散落在
文字跟樂器裡面。
這張專輯的曲子大部分是在 94 到 95 年裡面寫的，到 98 年才進棚錄音。錄音
的時間很短，幾乎都是一次錄完每件樂器，只有在錄音前和剛重組的團員討論了
一下，但是這張專輯的編曲，從喧鬧到靜謐的段落都有著讓人停下手邊的地方，
怎麼都不會想到這是用僅有的人民幣租來的時間裡的錄音。
樂隊使用的樂器幾乎都是原音的，不像許多實驗樂隊對於噪音回饋跟電子器材的
迷戀，許多地方的吉他甚至是非常寧靜，帶有民族氣息的東西，但是祖咒的聲音
卻是失真的，高度綿延在空間裡面 (這裡人聲的使用會讓人想到灰野敬二，特別
個人專輯和滲有無的部分，但是祖咒在器樂上要比灰野要接近民謠，更低調，更
溫柔而寧靜) 這樣的噪音不再只是波形的把玩，而且隱含著情感和訊息。
許多樂器的演奏有著熟悉但是不同於傳統樂手的方式，祖咒似乎一直沒有學過正
式的技巧，像是他拉法奇特卻總是籠罩著空氣的琴弓一樣。他的吉他總是細碎的
不成完整的和絃，一個一個的冒出來，也許可以說是極簡，但是卻一點也不同於
從地下絲絨以降的脈絡，如果說有像雪花一樣落下來的吉他，也許就是這樣。
鼓聲也是，有時像是介於傳統的搖滾樂跟實驗的風格裡，有時像是剛從地方廟會
演出歸來，有時又像是孩子一樣的胡亂敲打，而在這樣尖利噪亂但是低調美麗的
聲音裡面吟唱的則是非常屬於個人，帶著各種意像，不知該如何解讀，卻能察覺
到某些諷刺意味與感傷，背離卻注視著現實的歌詞。
對我來說，這是 Velvet Underground & Nico 之後噪音與民謠兩端最好的唱片
我一直都還記得訪問祖咒那天晚上北京的空氣的觸覺，街燈昏黃的亮度，下過雨
後半乾的地面，祖咒戴著帽子的背影，在飯館裡講話的樣子，也許是北京太過遙
遠的關係，一切都顯得有些像是作夢一樣。
那是去年夏天會一直記得的兩件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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