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 E!頭條 - 國片導演打造影像世界
http://www.atmovies.com.tw/eweekly/eweekly.asp?action=home&vol=054
作者:童一寧
0.2%,不到1%,在統計中可以被忽略的數字;很不幸地這是台灣國片每年市佔率。
雖然如此,還是有不少電影從業人士在為國片和台灣貢獻自己心力。
這期開眼E週報介紹了上半年幾部清新值得期待的國片,帶您走入鄭文堂、瞿友寧、
李芸嬋以及李啟源精心打造的影像世界.....如果心動,請以實際行動走入戲院支持他們
,有的導演可是完全押上自己身家財產,大家不要讓國片導演也成為「卡奴」一族了。
藍色的恰恰《深海》
新片《深海》有個好聽的英文片名《Blue Cha Cha》,藍色的恰恰。導演鄭文堂也讓片中
所有主角都不由自主地,三不五時踩上幾步恰恰,搭配著金馬獎最佳配樂得主李欣芸
所譜寫的輕快旋律,整部電影充滿了一種既憂鬱又釋然的「大人式的情懷」。
為什麼是恰恰?導演鄭文堂想了一下,搔搔頭:「不知道。我就喜歡這種舞吧,
一男一女,一進一退,一下跳一下走,很有味道。」
《深海》描述蘇慧倫扮演的女主角阿玉服刑期滿出獄,投靠舊日獄友安姐(陸奕靜飾),
兩人在現實生活中相互扶持的一段故事。鄭文堂在片中放進大量音樂,也請舞蹈老師
到現場指導演員跳恰恰,因為鄭文堂覺得只有恰恰這種舞步,才能表達一種豁達的人生
態度。更好玩的是,每次要拍攝恰恰舞步場面時,片場舞曲響徹雲霄,演員與舞蹈老師
滿場飛舞,鄭文堂自己也在場邊「腳癢」,他很惋惜:「我自己都想下去跳,但是不行啊
,我一跳,所有工作人員都會跟著下去一起玩。不是說這樣不好啦,只是我沒辦法負擔
一天不開工,讓所有人專心跳舞啊。」
鄭文堂說,「深海」的靈感是來自一部關於墾丁珊瑚的紀錄片,「我從來沒想過珊瑚竟然
會那麼美,但是記錄片中卻說,那些漂亮的白色珊瑚,全部都生病了。」鄭文堂將這些
白化珊瑚的意象,轉化到了蘇慧倫扮演的女主角阿玉身上。阿玉雖有一張美麗臉孔,
卻患有嚴重憂鬱症,男人難以抗拒她的外表,又無法承受她的深情似海,不管是熟男
(戴立忍飾)或是年輕男孩(李威飾),最後都只能離開她。為了勾勒出阿玉的形象,
鄭文堂多次造訪高雄女子監獄,也閱讀了相當多憂鬱症的相關資料,片中一段阿玉清洗
玻璃杯,卻將杯子洗破的戲,正是其中一個例子,「憂鬱症患者會習慣用力抓住任何
可以依靠的東西,阿玉會這樣,每個戀愛中的人也都會這樣。或許愛情就是憂鬱症的
其中一種症狀。」
訪問當天,鄭文堂出席了《深海》特映會後的導演座談,他特地問了現場觀眾「看完
《深海》,心情有DOWN下來嗎?」結果現場大約有三成觀眾舉手,只見鄭文堂微微皺了
眉頭:「啊,我還是努力不成啊。」鄭文堂說,在他的眼中,《深海》其實是一部溫暖的
電影,雖然女主角阿玉經過這麼多不如意,但終究身邊還有一個安姐陪伴著她,
「我想拍的就是那個『陪伴』,那種夜裡醒來,看到有人握著手的感情。不需要
多說什麼話,只是『抱一下』,那才是真正的情誼。」有觀眾追問到底阿玉與安姐是不是
女同志?鄭文堂的答案是:「我總覺得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跟男人不同,她們不需要
酒後耍氣魄、兩肋插刀搏感情,但是卻往往是裴在彼此身邊最久的人。這樣是不是同志,
我也不知道。」
座談後,鄭文堂看著現場回收的問卷,發現大部分觀眾都認為從《深海》中感受到力量,
這才終於露出開心的微笑:「拍電影啊,就是等這一刻,觀眾有反應,想到都會笑哦。」
女性童話《人魚朵朵》
色彩繽紛的童話世界,一雙雙美麗鮮豔的高跟鞋,導演李芸嬋在新片《人魚朵朵》中
建構出一個隱藏在平凡生活中的奇幻王國。李芸嬋說,一開始,她就想把「人魚朵朵」
拍成一部漂亮的電影,加上她自己就是一個愛鞋成癡的女生,所以很自然地把這些元素
集合在一起,於是拍出了這樣浪漫又可愛,彷彿真人繪本的電影。
《人魚朵朵》片中有一段,女主角徐若瑄愛惜地在家裡保養一大堆寶貝高跟鞋,一邊擦著
鞋子,一邊對男主角Duncan敘述每雙鞋不同的保養方式,李芸嬋說,這一段就是她自己
每天在生活中都要做的事情,她還特地以一鏡到底的方式拍攝,藉以表現女主角對鞋子的
獨特情感,「我自己是拍得很開心,倒是辛苦了Vivian,她背台詞背得好累啊。」
除了李芸嬋自己的生活經驗之外,「人魚朵朵」中的許多情節,其實來自於李芸嬋的一位
高中同學。李芸嬋說,這位同學的生活比許多小說都更精采,例如片中女主角徐若瑄認為
,必須要擁有一隻白羊、一隻黑羊才叫做幸福,這其實是那位同學從小就有的想法。
李芸嬋說,後來這位同學到土耳其旅行,在當地認識一位理髮師,才認識沒多久,理髮師
便向她求婚,巧的是這位理髮師正好擁有一隻白羊、一隻黑羊。但是李芸嬋的同學
卻遲疑了,她懷疑幸福真的會來得這麼簡單嗎?
精采的故事還在後面。李芸嬋說,後來這位同學在一年多前嫁給一位義大利男士,不久前
生下了第一個寶寶,她在寫給李芸嬋的信上說:寶寶出生的日期比預產期早了幾天,所以
從水平座變成了山羊座,而老公則是白羊座,她這才知道,她終於擁有了一隻白羊與一隻
黑羊,這就是幸福啊。李芸嬋當下回信要求:「我可以把你這段故事寫進我的劇本裡嗎?
」(筆者在訪問時聽到這個故事,同樣感動得全身起雞皮疙瘩。)
《人魚朵朵》是李芸嬋的第一部劇情長片,也帶給她許多第一次難忘的經驗。「第一次
帶『人魚朵朵』到釜山影展放映,那時緊張得要命,就怕沒人來看片。沒想到放映第一場
時,我整個傻眼,好大一個廳坐滿幾百人。我反而更緊張,心裡只想著:我等下要講什麼
啊?」後來到東京影展參展時,李芸嬋比較懂得如何面對觀眾了,但東京的觀眾也帶給她
許多驚喜,「在東京影展是下午場,燈一亮,我才發現裡面坐的滿滿都是歐巴桑!」
李芸嬋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拍了一部老少咸宜的電影,「參加『兒童影展』時,連五歲的
小朋友都看得好開心,每一個笑點都抓到了,真是不能小看小孩子啊。」
李芸嬋在「人魚朵朵」中,還用了大量的童話故事元素,貫穿整個故事,像是唐娜扮演的
鞋店老闆娘傷心巫婆等人物。李芸嬋說,故事裡有小美人魚、傑克與魔豆,像是童話故事
大集合,不過她在寫劇本的時候,其實是故意安排了兩條線,一條是表面上大家看到的、
明亮而溫暖的,另一條則是隱藏在情節背後、「有一點點殘忍的」,「我希望願意動腦的
觀眾可以享受到動腦的樂趣,而單純想要娛樂的觀眾也能得到最純粹的娛樂,『人魚朵朵
』其實是一部各取所需的電影吧。」
身為一個年輕女性,李芸嬋算算也在電影圈裡待了不算短的時間,回頭看看,她覺得在
電影圈裡發展,性別並不是最大的問題,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在片場都難免會把
年輕女性當成小妹呼來喚去,或是偶爾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但這一切總會過去」。
李芸嬋說,最終還是要回到人的本質,「到底有沒有那麼強烈的創作慾望,才是決定
有沒有發展的唯一關鍵。」
溫馨趣味《英勇戰士俏姑娘》
說起導演瞿友寧,恐怕大家第一時間想起的是幾齣叫好又叫座的偶像劇:「薔薇之戀」、
「惡作劇之吻」等。不過事實上,電視偶像劇導演只是瞿友寧的表面工作,在人稱
「維尼導」的瞿友寧的心目中,拍電影才是最終極的理想目標。最近瞿友寧就推出了他的
第三部劇情長片「英勇戰士俏姑娘」,為了把這部片子順利拍完,瞿友寧身上一口氣
就背了三筆貸款,連房子都抵押出去了,但瞿友寧非常有信心:「我一定還得起!」
《英勇戰士俏姑娘》是一部簡單溫馨的愛情小品,背景是民國七十年代的馬祖,描述光良
所飾演的單親爸爸,狂追曾寶儀扮演的冰果室老闆娘的有趣故事,片中還找來知名樂團「
糯米糰」主唱馬念先演出搞笑班兵一枚,從頭到尾氣氛輕鬆、笑點不斷。許多人好奇,
瞿友寧怎麼會想到拉大隊到馬祖拍電影?瞿友寧說,他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介紹馬祖的
影片,只見藍天白雲、紅瓦白牆,還以為是浪漫的愛琴海邊,從此他便對美麗的馬祖風光
念念不忘。後來瞿友寧自己到馬祖玩了一趟,發現那裡不但空氣清新,而且沒有有線電視
,連手機訊號也不太好,「完全是一個與世隔絕,沒有壓力的地方。我當時就想,如果
可以寫一個發生在這裡的故事,該有多好?」
瞿友寧說,七十年代的馬祖是一個相當特殊的地方,那時候的台灣本島已經經濟起飛,但
馬祖卻仍然籠罩在戰火的陰影下,背負著「反共復國前線戰地」的神聖包袱,彷彿台灣
海峽上的《三不管地帶》,在「英勇戰士俏姑娘」中,他就是希望用開心的手法,來講述
一個發生在荒謬情境下的愛情故事。不過想像歸想像,當寫好了劇本,大隊人馬也拉到
馬祖之後,真正的考驗才正要開始。片中的雜貨店,本來在瞿友寧的筆下是一家充滿神秘
色彩的棺材店,劇本中還有這樣的描寫: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飄浮著閃閃發光的黑色棺材
…。「但是棺材哪裡來?在台灣訂貨,再空運過去嗎?沒辦法拍啊。」
瞿友寧說,拍電影就是這樣,作夢的時候是一回事,實際操作起來又是一回事,只能在
環境給你的限制裡,另尋出路,「這不見得是壞事,就是因為有這些限制,創意才更有
發揮的空間。」就像「英勇戰士俏姑娘」,棺材店拍不了,乾脆就拍更繽紛燦爛的雜貨店
跟冰果室吧,資本不夠,那就把故事說得好笑一點吧。瞿友寧安排男主角光良一天到晚
吹牛,女主角曾寶儀則患有嗜睡症,差點因嗜睡症發作而淹死在海裡,每一個段落都充滿
了瞿友寧精心安排的溫馨趣味。瞿友寧更驕傲地說:「幫我們做後製的台北沖印,都誇
『英勇戰士俏姑娘』的拍攝品質是他們近年來處理過最棒的。可見在技術層面,我們早就
已經很成熟了。」
瞿友寧說,他一直相信市場是可以被創造的,「我當然也可以拍同志片、恐怖片,但是
那樣的題材早就已經被證明,是有市場的,我再跟著做,不就有點拾人牙慧了嗎?我真正
想做的是,給觀眾一些刺激、一些機會,看看不一樣的東西。」但瞿友寧也很無奈地表示
,從他第一部電影《假面超人》、《殺人計畫》一直嘗試到現在,他發現台灣電影觀眾的
品味似乎仍然禁不起挑戰,「但是我會一直努力,即使現在國片的市場占有率只有百分之
零點二,那我們大家一起來拼個五年,拼到百分之二呢?是不是會更有希望一點呢?」
瞿友寧說,他心目中的理想電影,是那種觀眾看完後,會長嘆一口氣,直說「好幸福」的
作品,「也許我得靠拍電視劇來支持電影夢,那也沒關係,我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我要繼續努力下去。」
街舞夢想《巧克力重擊》
在好萊塢待了十幾年,導演李啟源最終還是決定回到台灣,從頭開始實現拍電影的美夢。
即將在四月份上映的新片《巧克力重擊》,就是他實現夢想的第一步。李啟源回憶,剛回
台灣的時候,有一天在電視台上看到介紹台灣青少年街舞的節目,螢幕上有個帥氣的年輕
男孩,身手俐落地跳著舞。他對那肢體間展現出來的超強生命力給震懾住了,「即使我在
美國,都沒看過這麼厲害的身手!」後來李啟源想盡辦法找到影片中的那個年輕男孩,
他就是「巧克力重擊」的男主角陳信宏。
為了拍攝反應台灣青少年獨特街舞次文化的「巧克力重擊」,李啟源花了相當多時間跟
這批喜歡跳舞的小朋友攪和在一起,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大家帶他去一家新竹的地下舞廳
看「軋舞」,「哇,那個地下舞廳不大,頂多四、五十坪,但是裡面擠了幾百個人,
每個人都殺氣騰騰、來者不善的樣子,空間裡的氣氛是緊繃的,連我想看清楚舞池裡的
情況,都得站到桌子上才行。」李啟源說,「軋舞」是一種充滿戰鬥性的活動,雖然
跳起舞來每個人的肢體並不接觸,但那基本上就是一種戰鬥,「就算只是在旁邊看,也會
覺得全身血液裡好像有東西燒起來的感覺。那完全是一種武俠片的場景,跟我們一般想像
的舞者世界並不相同。」
李啟源說,他也是在籌備「巧克力重擊」的過程中,才能真正深入了解這批愛跳舞的
青少年。「以旁觀者的立場,會覺得他們的故事其實是很悲傷的。」李啟源說,台灣的
舞蹈環境並不算好,大部分愛跳舞的青少年沒辦法得到專業的指導,幾乎都是靠著自己的
本能發展,大家的舞蹈生涯都很短暫,頂多跳到二十七、八歲,每個人都是滿身傷痕。
「所以我選擇這個題材來拍電影,就是希望讓他們在傷痕累累之外,還能留下一些其他的
紀錄。」
只不過,拍電影並不是只有理想熱情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李啟源在拍攝「巧克力重擊」時
,遇到最大的困難,就是台灣目前沒有足以擔當大任的演員。「偶像有很多,但是好像都
沒有得到適當的經營,就直接被經紀人推出來拍戲,紅就紅,不紅就變成炮灰。」李啟源
最後乾脆直接找來大批愛跳街舞的年輕人,從頭開始讓他們參與表演訓練,花了九個月,
從三十多人篩選出最後參與演出的四、五個主要演員。
「巧克力重擊」中,唯一的職業演員是女主角賴雅妍,李啟源對她評價相當高:「她非常
聰明,反應快,最重要的是,她的演出非常具有感染力。」李啟源回憶,有一場戲是
賴雅妍與男主角在海邊談天,女主角勸男主角千萬不要放棄跳舞,那場戲幾乎全是賴雅妍
的台詞,又長又多,李啟源本來很擔心賴雅妍究竟能不能負荷,沒想到她一入戲就「上身
」,連帶讓男主角也跟著自然而然地紅了眼眶,最後整個劇組都安靜了下來,李啟源說:
「連我在攝影機後面都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理想歸理想,李啟源在拍片過程中還是遇到了一些困難。許多人用手工業來形容台灣的
電影圈,但李啟源覺得「其實連手工業都稱不上!」他說,手工業的產品是更加精緻、
更加溫暖,但是台灣的電影製作環境卻讓人難以達到這項目標,例如這次拍攝
「巧克力重擊」時,李啟源找來了好萊塢攝影師、燈光師合作,美籍攝影師十分要求
攝影機的觀景窗上,必須要有個除霧氣的小裝置,但是找遍了全台灣,唯一的一個竟然被
借到大陸去了,還硬是停機兩天,等東西送到才重新開工。從這個小例子,李啟源發現,
台灣電影圈並不是沒有錢,「大家買得起幾千萬的頂級器材,卻不肯花幾千塊買畫龍點睛
的小器材,這不只是缺乏經驗,也缺乏與國際接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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