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什麼是愛--看婁燁《春風沈醉的夜晚》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裡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那些花兒〉
在感情的迷宮裡,似乎沒有人找到出口,總在無數次碰撞之後才找到一種療傷的方
式,和痛苦一起共存,愛與恨似乎好像不重要了。婁燁的《春風沈醉的夜晚》感覺
就像記憶倒帶,帶著觀眾體會什麼叫愛,或者什麼是你搞不清楚的喜歡。再加上這
部片的風格看似享樂,然而實際上卻令人反覆思考不已。
片頭一開始,描述兩個男人大老遠開車上山偷情,風雨交加的白天,樹葉沙沙的響
,擋不住兩人想要結合的慾望。剛進電影的觀眾大概會想,哇~這麼快就進入床戲
了阿,做得還真起勁,感覺相當纏綿。但這一切全被私家偵探盯上,以致於變成悲
劇的開始。主角江誠愛上有婦之夫的王平,兩個人私底下偷偷約會,讓王平的老婆
發覺有異,因而請偵探羅海濤跟蹤,才發現不能說的秘密。
***
王平是個書店老闆,妻子則是小學教員,導演並未交代兩人的相處與否,直接將鏡
頭帶入王平的外遇世界。然而羅海濤這位窮學生,因為缺錢所以當偵探來過活,自
己還有一個李靜的穩定女友,算是不折不扣的異男。當羅海濤拿外遇照片給王平妻
子看時,他才明白自己間接毀了一個家庭,破壞兩個男人的愛情。當然王平的偷吃
是需要被討論,但他某部分反映目前沒有出櫃的已婚同志,那份無法說出來的苦。
因壓力而必須成家,在華人社會裡傳宗接代觀念仍然壓力無限,讓人不得不低頭。
王平妻子後來大鬧江誠公司,迫使他和王平分手,再也沒有聯絡,讓王平陷入苦戀
的深淵裡。要切斷已經深根的愛情,說實在非常殘忍,江誠因此四處尋歡,回到他
最熟悉的夜店生活,在那裡獲得短暫的溫暖。就在此時羅海濤出現,他抱著虧欠的
心態跟蹤江誠的一舉一動,想瞭解這個人究竟有何魅力。導演在這部戲安排性別扮
演的戲份,擺脫以往同志電影的陽剛味,男人也是需要陰柔相伴。原來江誠私底下
還是風韻萬千的扮裝皇后,當戴上假髮唱著周董的「迷迭香」時,風靡全場,羅海
濤也被一塊迷上。
***
表演結束,江誠因為喝醉而惹了一些麻煩,多虧羅海濤解圍,讓江誠對眼前的男人
,產生特別的情愫。後來兩人在旅館裡過了一夜,江誠一直在思考,到底羅海濤是
不是圈內人,這個問題讓他困擾不已。他在感情裡並沒有一帆風順,同志感情無法
見光,只能躲藏。導演安排江誠撫摸羅海濤的背部,看似愛撫的觸碰,只是一種小
心的試探。羅海濤畢竟是個異男,江誠知道這人不會愛上他的,只是玩玩而已。江
誠和羅海濤之間互動曖昧,江挑釁羅說你想操我吧,然而羅也真的上了江,在浴室
裡大戰。但這場性愛看不出羅是真心愛江,只是一味地補償江誠。
回過頭來看王平,王因為被妻子罵變態,再加上江誠的離開,讓他陷入空虛且自責
的心態,怎樣做都無法挽回。最後他只好選擇死路,在公園裡割腕自殺,留下已經
有了身孕的妻子。其實他是真心愛江誠,雖然他有了妻子,但他愛男人勝過女人,
在同性裡才能獲得溫暖與安慰。導演運用幾許片段刻畫他們的甜蜜,一起聽音樂跳
舞,在床上私語,念故事給對方聽,或者在書店隔間和住家陽台上忘我般的熱吻,
相愛程度可見一斑。尤其當江誠說:你想我嗎?王平說:我也愛你,這些肉麻到不
行的戀人絮語卻是觀眾對他們的最大惋惜。
***
當羅海濤知道王平死了之後,他對江誠的虧欠日益加深,對江誠的態度就像是一個
好情人,但實際上,只是利用他的好處。其次,羅海濤的女友李靜在工廠受上司喜
愛,剎時多了可依靠的人。但後來因為工廠被抄使得主管坐牢,李靜不得不用美色
誘使工廠幹部來營救主管,報答他的恩情。這些情節都告訴觀眾,人與人之間緣分
難料,誰會知道有沒有明天,人算不如天算。
江誠-羅海濤-李靜,這三人關係說實在非常複雜,羅和李是一對情侶,但羅同時又
搞上江,讓她整個人不知如何是好,信心全盤瓦解,在三人旅途中選擇不告而別,
只留下「那些花兒」的歌聲來紀念這段荒唐。我認為他們其實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
麼,只是想獲得滿足的感覺,但卻忘記了,如何用心對待真誠的感情。末了江誠也
把羅海濤給趕走,在哭泣中結束這原本不屬於他的愛情。
在故事結尾有戲劇化的轉變,江誠被王平妻子殺傷但卻沒死,後來江誠用一朵花來
紀念這段疤痕,在異地開服飾店,與第三性同居,過著低調的日子。當他回過頭來
細想和王平的愛情時,才恍然發覺自己真正愛的是王平,儘管他已經死了,但他仍
記得,在那個大雨的日子裡,王平在床鋪上讀著郁達夫的小說,沈穩的語調中帶點
老實味,令人陶醉。只是這記憶只能是回憶,不可能再重來,彷彿經歷一場夢,幻
夢如泡影,卻滴滴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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