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 爛香蕉
原文:http://blog.roodo.com/bow_zine/archives/15991325.html
1998年,我是台北市某所公立高中的一年級學生,帶著對音樂的一點點自信加入了吉他社
。在那個年紀,我對音樂的好奇心開始萌芽,雖然懂的不多,但在社團同儕與學長姐的大
量資訊轟炸之下,也一股腦地栽進搖滾樂的世界裡。且不提當年叫的出名字的台灣樂團就
那麼幾個,國外的大團如Guns N' Roses、Mr. Big、Bon Jovi等逐漸在我的書架上發展出
一個聚落。然而我並不滿足,就與許多把買唱片看的比吃飯還重要的學生一樣(那個年代
!),每天省下午餐錢,只為了再度享受那結帳時的痛快、拆開包裝的例行儀式(塑膠膜
在撕下時發出的聲響多麼迷人)、好好用鼻頭嗅聞其中的味道(彼時還沒染上菸癮,鼻子
靈得很)。
那樣對音樂的渴望甚至變成一種賭博,一張唱片縱使從來沒聽過,看到「樂團」或「搖滾
」的字樣便毫不考慮抓在手裡;側標上若寫著此團的吉他手曾參與過另一團的某專輯,便
不管如何也要把該專輯買來聽聽看,就算曲風完全兩樣也不在乎。雖然社團開啟了我的音
樂視野,然而不愛練習樂器的我並未能在音樂上有什麼成就,天生音域的限制使我無法飆
高音或嘶吼,即使加入難度較低的英搖風樂團,卻也無法在編曲及創作巧思上勝過其他同
儕。我偶爾興致一來,也會寫寫聽音樂的心得文字發表在網路上,可是看過的現場和讀過
的書太少,寫到最後也不過是圖個開心交個知己罷了。我的音樂之路看似就這樣了,不過
似乎也從沒認真覺得能走出一條像樣的路來。每天能聽聽音樂,無聊時拾起生鏽蒙塵的吉
他胡亂彈奏一番,倒也還稱得上快活。
以上這樣的情景,是在我高中畢業多年後不斷幻想的一種可能。我當時加入的並非吉他社
,而是合唱團,在當中因緣際會組起了美聲團體。而誰也不會想到我的人生就從那一點開
始偏離——與絕大多數台灣的音樂主流人口偏離,像是手肘不經意的歪斜,沿著尺畫出的
線條便永恆無可挽回的岔開了。原先只是對於R&B a cappella演唱的熱情,逐漸變成以形
象與物質為主的迷戀,終究發展成對黑人音樂與文化宿命似的偏執。是啊,宿命——那條
愈行愈加窄仄,愈往前愈人煙杳然的小徑,彷彿是早就設定在整個人生程式之中的,一回
神才發現自己已獨自站在荒煙蔓草裡了。在面對那樣全然的原始之時,惶恐與興奮交雜矛
盾,一面於腦海中幻想著開墾成功的榮景,一面又擔憂此處地質岩盤是否足夠堅硬,不會
無端崩塌陷落?無論如何,能確定的是沒有辦法回頭了,這場賭局與其說是自己選擇的,
不如說是某種不可知力推到我面前來的。就如電影《貧民百萬富翁》的主角Jamal,在印
度貧民窟的悲慘童年記憶竟與電視猜謎節目的問題環環相扣,要說這是運氣,還是註定?
在我的感覺裡,此種命運牽涉到的是一種過早被社會邊緣化而啟動的自我省思。如果說搖
滾樂的中心思想是「愛與和平」或反叛的聲音,那麼黑人音樂就是一部屈辱與痛苦的種族
歷史。當然我的生命與這麼龐大的群體記憶相比是微不足道,然而身份認同的危機、家庭
破碎的過去卻頗有共鳴。我們這一代台灣人,其實就如同現在年輕一輩的美國黑人,縱未
曾經歷過早年那段血淚史,也多少從長輩那裡耳聞當時的動盪。比對之下那可能像是
Malcolm X梳了一頭直黑長髮的階級意識內化、W.E.B. Du Bois提出的國籍與種族衝突產
生的矛盾落差,如今則是政商聯合以淨化手段包裝他們視為俚俗的文化藝術的權力宰制。
反觀我們居住的這個島嶼,是否某些狀況似曾相識?然而現代人活在一個無從反叛與抗議
的年代了,就連以「街頭詩人」之名為形象的饒舌歌手也徒具形式,當年激烈的幫派爭鬥
僅存說嘴的功能。不過藉由黑人音樂不斷取樣傳統,在舊經典之上開展新的創意,往昔的
痛楚與斑駁畫面將依舊被人們記憶,充份淘洗而清晰——即便那是一首歌頌性愛歡愉的靈
魂樂曲調。
而那便是我在這宿命之中必得要去說的故事。它是如此起頭的:「2011年,平凡不過的他
懷抱著無可能實現的夢想與無以名狀的焦慮,在這個曾經被愛過傷過痛過的新世界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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