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天橋早期的藝人

看板XiangSheng作者 (我的站關了!)時間22年前 (2003/01/06 23:24),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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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的早期藝人,是指光緒年間到民國初年即在天橋賣藝者,代表人物有二十幾位,其藝術形式,說、拉、彈、唱以及武術、雜技、繪畫等,無所不包,而藝術造詣與風格,自有高下雅俗之別。 1.曲藝相聲藝人「窮不怕」 「窮不怕」是清同治、光緒年間的曲藝相聲藝人,原名朱少文,「窮不怕」是他的藝名。祖籍北京,漢軍旗人,原為京劇丑角兒,後在天橋擺地攤表演相聲。 「窮不怕」頗通文墨,尤其對漢字的音、形、義研究得非常精深。憑著他的學問,完全可以在書茶館裡表演,但由於他在表演時總要以白沙子撒成字形,邊撒邊說唱,用這種辦法來圓粘兒(即招徠觀眾),所以只能於露天設場。 「窮不怕」最見工巧的節目是《字象》和《拆十字》。他的全部道具是一小口袋白沙子和一把幾乎沒苗兒的笤帚。抓起一把沙子,信手可以撒出間架勻稱而漂亮的漢字,其神韻與字帖無毫髮爽。所撒之字,小則三四寸,大則二三尺,無不揮灑自如,一氣沛注。 「窮不怕」所撒之字,有單字,有對聯,有詩詞,亦有七八個字聯成的語句。無論撒出多少字,都能拆其筆劃,釋其音義,並由此引出古人或一段軼事。例如撒出「路」字後,隨即拆成「足」與「各」,說出此字從足從各,釋其義為「道路人各有所適」,繼而又引出清代大臣劉羅鍋子(即劉墉,號石庵,乾隆進士,官至體仁閣大學士,清代著名書法家。政治文章皆為書名所掩。)回答乾隆皇帝進出城門趕路者無非是「名利二人」的軼聞趣事。 「窮不怕」經常撒一些《名賢集》上的詞句,如「一朝馬死紅纓盡,親者如同陌路人。」;「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猛虎常在當頭臥,困龍也有上天時。」等等。每條詞語撒出後,必發一番議論,而往往給聽眾一種啟迪。 「窮不怕」亦擅長撒東晉列國時前秦女詩人蘇蕙(字若蘭)創作的《璇璣圖》中的雜體迴文詩,並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地說出它的本事。據《晉書‧列女傳》說:「滔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回文旋圖詩以贈滔,宛轉循環以讀之,詞甚淒惋。」又據唐武則天《璇璣圖序》說,因為家庭糾紛,竇滔與其妻斷絕音信,蘇氏自怨自艾,傷感不已,遂織錦為回文,五彩相宣,縱橫八寸,題詩二百餘首,計八百餘言,縱橫反覆,皆成章句。派人送至其夫留鎮的襄陽,竇滔看罷,頗受感動,遂將蘇氏接到任上。 「窮不怕」說完《蘇氏蕙若蘭織錦回文璇璣圖》本事之後,隨手抓起一把白沙,依據璇璣圖的各種順序,每場表演總要撒出一兩首四言、五言或七言詩。例如: 麟龍昭德懷聖皇,人賤為女有柔剛; 親所懷想思誰望,純貞志一專所當。 其迴環讀,則為: 當所專一志貞純,望誰思想懷所親, 剛柔有女為賤人,皇聖懷德昭龍麟。 「窮不怕」介紹並撒蘇氏的迴文詩,在相聲界是一絕,他估觀眾在娛樂時得到一點兒文學知識,從而擁有一大批雅俗觀眾。 寓莊於諧,是「窮不怕」最突出的藝術特色。他常將部首偏旁相同的幾個漢字湊在一起構成合轍壓韻的詞語、詞組或短句。例如:「三字同頭芙蓉花,三字同旁姐妹媽。」又如:「三字同頭常噹噹,三字同旁吃喝唱。」當他補充說「皆因為吃喝唱,才落得常噹噹。」之後,往往使周圍的觀眾忍俊不禁,使人在輕鬆愉快的笑聲中,悟出勤儉持家的道理。 「窮不怕」是位說唱兼備的全才。他的學問與口才是卓爾不群的;他的歌唱技藝,亦有深厚的功底,詞妙而曲雅,豐富多彩且變化莫測。不過,他不肯輕易演唱,只是在打不足錢時,另加一段唱,演唱的姿勢為單腿跪地,膝下墊以笤帚,單手拍腿以為節。由於「窮不怕」說唱技藝均高超,而且創造了相聲對口表演的新形式,所以頗受同時代與後起相聲藝人的崇敬,被大家尊稱為「窮先生」。 2.相聲兼評書藝人「沙字顏」 「沙字顏」是與「窮不怕」同時期的相聲藝人,其名已不可考。顏氏與「窮不怕」是盟兄弟,並與相聲藝人焦德海之師徐三過從甚密。因得力於「窮不怕」的傳授,亦能用白沙寫得一手兒好字,故得「沙字顏」(亦稱「粉字顏」)之綽號。 「沙字顏」善用白沙(或白粉)寫清康熙御制的具有嬗遞(即頂針)、返復(類似迴文詩)及拗口令(亦稱急口令)等形式的聯語,以此圓粘兒,頗有吸引力。例如: 書僮研墨,墨抹書僮一手墨; 梅香添煤,煤爆梅香兩眉煤。 又如: 畫上荷花和尚畫, 書臨漢字翰林書。 這幅七言的對聯,正念倒念字音完全一樣,頗有些文字遊戲的逸趣。 「沙字顏」還善說評書。常說的幾部書有《神力王》(關於蒙古王爺摔跤的故事)、《劉墉》、《康熙私訪四霸天》等。其內容都是顏氏根據民間一鱗半甲的傳說編造的,本無原著,不免流於鑿空結構,缺乏歷史根據,因此藝術價值並不高。 3.以唱工取勝的相聲藝人「老萬人迷」 天橋早年的相聲藝人中,以唱工取勝者當屬「老萬人迷」。此人姓李,本名已不可考。他有天賦的一條好嗓子,基本功亦非常扎實。 早年的相聲演員,應該具備說、學、逗、唱、吹、彈、拉、打等八個方面的基本功,缺一不可。因此,一個優秀的相聲演員,必須具備聰穎的天資和天賦的一條好嗓子。 「老萬人迷」的形象醜陋而怪異:尖頭頂,尖下巴,黃發,獨眼,兩腮短髭根根直立,狀如蝟毛。單就這副模樣,讓人一看就會發笑。因而也就具有很大的吸引力。「老萬人迷」一向是不修邊幅,衣若懸鶉。他的全部道具只是一小口袋大白粉、一雙前後開綻的破鞋和一副光滑紅亮的竹板。別看這些分文不值的道具,卻各有各的用處:大白粉用來畫地為牢,圈內就是舞台,圈外就是觀眾的席位。竹板兒用來充當鑼鼓與板等打擊樂器。破鞋的妙用是充當戲曲中生、旦、淨、丑等各種角色或各種道具。 每場演出開始,「老萬人迷」總是盤腿坐於用大白所畫圓圈的中央,模仿婦女納鞋底兒、貼餅子、抱孩子或梳頭、洗臉、擦胭脂等等日常生活中的動作,一招一式,在不失其真實的基礎上加以誇張,這些惟妙惟肖、近似戲劇小品的精彩表演,每每把如堵的觀眾逗得捧腹大笑,而那雙破鞋卻被主人根據劇情的需要忽而充當梳子,忽而充當鏡子,忽而充當粉撲兒,忽而又充當懷中的娃娃或鍋裡的餅子。 「老萬人迷」的嗓子音域很寬,對京劇老生、花臉、青衣等各種角色的腔調,均能學唱得很有韻味。他演唱《釣金龜》,一人同時扮演康氏和張義兩個角色,其中的「叫張義,我的兒啊,聽娘教訓。待為娘對嬌兒細說分明。」等句的唱腔,乍一聽還真有點清末著名老旦龔雲甫的韻味。 最為可樂的是「老萬人迷」演唱《二進宮》,將兩隻破鞋分別充當定國公徐延昭和兵部侍郎楊波,自己扮演明穆宗的妃子、垂簾聽政的李艷妃。這是一出老生、青衣、花臉唱工均很吃重的傳統戲,他卻能將三種截然不同的唱腔一氣呵成地唱下來,而且不時地擺弄手中的兩隻破鞋,做出許多與劇情相關的滑稽動作,使觀眾笑得前仰後合。其迷人之處,由此可略知梗概矣。 4.叉腰以示要錢的相聲藝人韓麻子 直至解放初期,北京尚流傳著這樣一條歇後語:「韓麻子叉腰——要錢。」這條具有地方色彩的歇後語,是久逛天橋的遊客根據早年天橋八大怪之一的韓麻子而創作的。 韓麻子系北京早期著名的單口相聲藝人,不僅口齒伶俐,而且相貌怪異。其人頭大且圓,剃得珵亮;因頭骨天生多楞角兒,故頭皮皺襞縱橫交錯,其形其色,全然與結得極不勻整的鴨兒廣梨相似,遂由是而得了「鴨兒廣」(北京人對鴨兒廣梨的通稱)的「雅號」。如此疙疙瘩瘩的腦袋,配上似乎都會說話的五官以及一副笑容可掬的和易相,簡直令人噴飯。因出於好奇而自願佇立圍觀者終日不絕。 韓麻子的「貫口」(曲藝術語。指快速歌唱、背誦唱詞或連續敘述許多事物)與「變口」(曲藝術語。指運用各地方言)等基本功極為嫻熟,與他奇特的相貌相得益彰,同樣是《三近視》、《化蠟扦兒》等單口相聲傳統曲目,經他一說,便有不同的韻致與引人發笑的魅力。他的另一與眾不同處是:每說完一段,便叉腰站成丁字步,以示要錢;觀眾因讚賞韓氏的玩藝兒地道,總是毫不遲疑地紛紛扔錢。久之,遂有「韓麻子叉腰——要錢」這一歇後語流傳於世。 5.別具一格的評書藝人「老雲裡飛」 光緒末年,天橋有一位頗有特色的評書藝人,本名白慶林,又名慶有軒。白氏幼年時曾在嵩祝成科班(清同治三年,由太監聯名組成)坐科,初學武把子,後學「開口跳」(傳統戲曲角色行當,武醜的俗稱),十歲時即登台演戲,曾扮演過《三岔口》中的劉利華、《連環套》中的朱光祖等擅長武藝而性格機警、語言幽默的人物。因其翻跟頭既高且快,故其後在天橋撂地賣藝時,自稱「雲裡飛」。 白氏鑒於自己戲路不寬,恐其日後謀生有困難,遂於光緒二十五年拜評書藝人亨永通(恆永通)學說《西遊記》。他恪遵祖師爺安太和的成規,每次說書,亦以敲漁鼓為號,並兼賣「沉香佛手餅」(藥糖)。由於昔日坐科打下了基礎,所以他採取了說唱與表演相結合的方式,每說一回書前,必以漁鼓伴奏,唱一段與評書內容有關的戲詞,而後書歸正傳。他自稱的「雲裡飛」這一綽號,漸漸在天橋傳開。後來,其子白寶山亦以「雲裡飛」為藝名在天橋謀生,天橋的藝人們與眾遊客遂稱白慶林為「老雲裡飛」。 「老雲裡飛」說《西遊記》,注重在原作的基礎上進行藝術的再加工、再創造。譬如「無底洞」一段,對孫悟空深入陷空山無底洞與李天王的義女老鼠精糾纏到底、不能制服決不罷休的機智勇敢,對豬八戒的性格憨厚、行動蠢笨而又貪懶好色,最終還是勇於助戰、同心協力降妖伏魔:以及唐僧在老鼠精的擺佈下魂飛魄散、涕淚交流的尷尬相,均能表演得繪聲繪色、細膩入微。 光緒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日(1900年8月14日)八國聯軍攻陷北京。慈禧率光緒、隆裕、宮眷及王公大臣倉皇逃往西安。這位窮奢極欲、對百戲雜陳無所不好的皇太后,於國難之際仍不忘娛樂消遣,特命一些藝人隨鸞駕奔赴西安,「老雲裡飛」即為其中之一。 1918年,「老雲裡飛」受「洗禮」,成為早年天橋藝人中絕無僅有的基督教信徒。 「老雲裡飛」除在天橋賣藝外,還經常到白塔寺、護國寺、隆福寺趕廟會。他並不全靠說唱賺錢,而是以此作為招徠顧客的手段,為其兜銷藥糖服務。他的說唱生涯歷時共二十餘載,1934年後漸漸銷聲匿跡。作為天橋早期的八大怪之一,一些老人至今還記得他。 6.單弦創始人「隨緣樂」 「隨緣樂」原名司瑞軒(生卒年月不詳),系清同治、光緒年間演唱八角鼓的漢軍旗子弟,單弦的創始人。他出身於寒素之家,早年在欽天監(官署名,掌管觀察天象,推算節氣曆法)當差,因好八角鼓,遂改行為演唱八角鼓的把頭,經常率眾至官宦府邸或富商巨賈家的堂會上演唱,頗有名望。由於演唱八角鼓的旗族子弟苦於生計日益窘迫,無心應邀演唱,致使司氏失信於人,憤懣之下遂隱居於北京西山,潛心編纂了多種曲詞,並將由多種樂器伴奏、三人分飾角色演唱的八角鼓改為用三弦自彈自唱的演出形式,稱為「單弦」,於光緒六年(1880年)左右開始在北京的一些茶館裡演 唱。 「隨緣樂」頗有創作才能,他所演唱的曲目,完全是自己根據《水滸》、《金瓶梅》、《聊齋誌異》等文學名著而編的。這些曲目有的是長篇大書,如《燕青打擂》、《石秀探莊》,有的是短篇演唱,如《胭脂》、《畫皮》。這些來源於文學作品中的反映社會問題的故事,經過「隨緣樂」的加工和舖衍,卻增加了不少的生活氣息和時代意義,故事的情節也較原著細緻,人物形象亦較原著突出。 從內容上來看,他所演唱的曲目,都是群眾喜聞樂見的故事,因此他每一登場,必然座無虛席。尤其令人歎為觀止的是:「隨緣樂」演唱的每一個曲目,經常更換詞句,令人百聽不厭,所抖的「包袱」(曲藝名詞,即笑料),亦因時因地隨機應變,信手拈來。他還擅長即興編唱「岔曲」(曲藝曲種。相傳乾隆年間由當時民間盛行的戲曲高腔的脆白髮展而成),作為牌子曲的曲頭和曲尾。 取材於《水滸》的《挑簾裁衣》,是「隨緣樂」的拿手曲目之一。缺點是包含著色情猥褻的成分。但他在天橋與在堂會上演唱這支曲目卻迥然不同。光緒二十年左右,這位名滿京華的天橋藝人曾被禮王府(地址在西安門外東斜街醬房胡同口)請去演唱,特意點了《挑簾裁衣》。「隨緣樂」見台下坐著許多堂客(即女賓),旋將《挑簾裁衣》所用的牌子曲和轍口完全更換,不僅無半句淫穢之詞,而且還抖出了許多討俏的包袱,把禮王府裡的男女嘉賓逗得樂不可支。 「隨緣樂」的單弦牌子曲,大半輩子都是自彈自唱;晚年時由於精力漸衰,才開始與一位姓雙的三弦樂師合作,從此變自彈自唱為單獨演唱。 自從「隨緣樂」的單弦風靡北京後,全城所有大規模的茶館兒紛紛邀請他演唱,每場觀眾不下二三百人。清人子弟書《隨緣樂》,對他在茶館兒演唱單弦時的盛況有所描述。他的一些優秀曲目,後世單弦藝人一直傳唱不歇。 7.蓮花落藝人髽髻趙和徐狗子 蓮花落(Lao四聲)也叫「蓮花樂」、「落子」。曲藝的一個類別,流行於全國各地,一般與當地方言和民歌小調結合,各有特點。從南宋僧人普濟所編纂的《五燈會元》有關記載看,蓮花落在宋時已很流行,為乞丐行乞時所唱,內容多宣傳佛教思想。元雜劇《金線池》、明雜劇《曲江池》、傳奇《繡襦記》中,均有演唱「四季蓮花落」的穿插。明末有稱為「文詞說唱」的敘事性蓮花落。清乾隆後出現專業演員,演唱內容漸多民間傳說。演唱者一、二人,僅用竹板按拍。清嘉慶後漸與「什不閒」相融合,形成「彩扮蓮花落」,增加了節子、小鑼等打擊樂器,扮演人物故事。 在天橋演唱蓮花落的男藝人,主要有「髽髻趙」、「奎第老」、「徐狗子」三人。 「髽髻趙」本名趙奎順,滿族人,早年業餘愛好蓮花落與「什不閒」,後因生計艱難,遂下海賣藝,並一度做「內廷供奉」(在宮廷中演出戲曲、曲藝的藝人)。 他的表演別開生面,擅長扮演旦角,頭上梳倆髽髻(梳在頭頂兩旁的髻),臉上略施粉黛,身上穿著旗袍或其他戲裝,扮演《丁香割肉》之丁香、《織機》之三娘等少女或中年婦女角色。此外,還擅演《韓湘子度林英》、《王二姐思夫》、《孫繼皋賣水》等曲目。其嗓音圓潤,行腔舒展而優美,時有「清、甜、脆、媚、悲」之美稱,尤以悲調哭腔見長。 「髽髻趙」演唱什不閒的技藝也是很高超的。早年在天橋演唱什不閒的藝人只有他和他的弟子「奎第老」二人。 什不閒為滿族人所興。康熙時即已在北京等地流行。演唱時在桌上放一木架,上掛鑼鼓等打擊樂器,一人站在中央,以手捏鼓槌兒分別敲打單皮和大鼓,同時牽動繩索敲擊小鑼與銅鐘,一隻腳套入拴著大鑼槌兒的繩套,敲打大鑼,口中還要演唱,故名曰「什不閒」。 「髽髻趙」所演唱的什不閒曲目有《鋸大缸》、《逛南頂》、《四姐撿棉花》、《王二姐摔鏡架》等生動有趣的段子,轟動九城,名噪一時。 「髽髻趙」唯一的徒弟奎星垣,藝名「奎第老」,既唱蓮花落,又唱什不閒,除在天橋演唱外,亦常在什剎海菱角坑等處演唱,其唱腔與表演技巧,頗受廣大觀眾尤其是婦女的歡迎。 民國三十年(1941年)時,奎星垣改唱時裝新戲,在勸業場露香園露演。自此,蓮花落和什不閒便在北京銷聲匿跡。 與「髽髻趙」、「奎笫老」齊名的蓮花落藝人「徐狗子」,本名徐維亭,北京人。出身於寒苦家庭,幼年時淪為乞丐,於乞討中漸漸學會唱蓮花落,十四歲時便靠賣藝為生。三十歲時藝術成熟,譽滿京華。 「徐狗子」擅長演唱丑腳,成功地塑造了《小化緣》中的丫環、《小姑賢》中的惡婆婆以及《十里亭》中的琴童等人物形象,在北京的觀眾中有較大的影響。 「徐狗子」的嗓音低回寬厚,乍聽起來似覺乾澀,但愈唱愈覺嘹亮動聽,潛力無窮,故此有「雲遮月」的美稱。 8.俚歌小調藝人「處妙高」 光緒年間,在天橋出現過一位專門演唱山西民歌的藝人,姓張,綽號「處妙高」,又名「醋溺膏」,系天橋早期八大怪之一。 我國民歌曲調豐富多彩,表演形式與主題內容也各不相同。「處妙高」所演唱的山西民歌,大致包括山歌、小調和碼頭調等三種。 山歌在山西稱「山曲」,系晉西北河曲一帶的山歌。歌詞基本為七字句,但並無嚴格約束,可自由伸縮。曲調分「徵調式」、「商調式」、「羽調式」以及「宮調式」,簡潔優美,節奏鮮明。內容大多是反映山曲與河曲人民「走西口』(春季外出到內蒙一帶謀生)的生活情景。 小調亦稱「小曲」。其特色為曲調柔婉流暢,抒情優美,歌詞通俗形象,內容以田間山野勞動和愛情生活為主,具有濃厚的地方色彩。「處妙高」當年所演唱的小調,有《孟姜女》調、《五更調》、《繡荷包》調、《蘇武牧羊》調等。他擅長利用不同的曲調,更換不同的歌詞,使之常唱常新,令聽眾不倒口味。 碼頭調亦稱「社火調」。「社火」是一種歌舞表演的形式。早年的山西及內蒙古西部等地區,每逢佳節,村村都辦社火,如跑旱船、鬧秧歌、踩高蹺等,所用曲調統稱碼頭調。其音樂分為說唱性與抒情性兩類,前者以敘事為主,內容風趣生動,風格明快、樸實,但旋律性不強,後者的歌唱性很強,曲調流暢豐富,歡快活潑,委婉柔和,亦兼有淒涼悲切者。 「處妙高」的俚歌小調雖帶有濃厚的地方色彩,但給彼時的北京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天橋雜詠》曾以七言詩描述「處妙高」賣藝的情景:「俚曲村歌興亦豪,鐺鐺韃韃韻嗷嘈,而今尚有人傳說,處妙高訛醋溺膏。草珠紗褂態婆娑,鼓板頻敲又打鑼,五十年來誰繼起,人間冷落風陽歌。」 「處妙高」除長於演唱俚曲村歌外,亦善說笑話,借嬉笑怒罵,譏諷時弊。 9.善摹禽鳴的「百鳥張」 光緒末年,天橋有一位專門摹擬多種飛禽或家禽嗚叫之聲的藝人,名叫張昆山,綽號「百鳥張」。 「百鳥張」每逢演出之前,先用大白粉灑字於地,將其擬學之若干種鳴禽羅列出來,並逐一說明其嗚叫之特點。這種在地上灑字為演出做宣傳的形式謂之「地報子」。百鳥張寫地報子的過程也就是圓粘兒的過程,一俟觀眾將場地四面圍攏起來,即可開始演出。 「百鳥張」的功夫,完全在於唇齒喉舌等四個部位的運動以及鼻腔和胸腔的共鳴。兩手只是做一些輔助的活動,如捂口、摁腮、捏鼻或以小石子兒砍鳥、轟雞、趕鴨等等。 他所學的鳴禽,小者有黃鳥、紅子、紅點頦、藍點頦、粉眼兒、珍珠鳥、鳳頭額以及麻雀、葦札子等等;稍大者有百靈、畫眉、鸚鵡、沉香鳥、太平鳥、芙蓉鳥等等;較大者有布谷鳥、啄木鳥、山喜鵲、雄家鴿、黑枕黃鸝等等,最大者亦可模仿白鸛、鷺鷥、丹頂鶴。此外,還能模仿金雞報曉、草雞孵雛、鴿子噴窩、寒鴨戲水等各種聲音。 「百鳥張」表演的程序,一般是由簡入繁,先普通而後特殊。麻雀是人人熟悉的普通小鳥,因此開場的第一個節目便是麻雀鬧林,一片嘰嘰喳喳之聲不絕於耳,使人大有於拂曉或黃昏時分步入山林之感。接下來便由易到難地模仿四五種鳥叫,但聞鳥鳴之聲或遠或近,或高或低,或纖小,或洪亮,或婉轉、或嘈雜。竟使洗耳聆聽的觀眾,恍如置身於羽族世界。 10.擬古的口技藝人「人人樂」 比「百鳥張」略勝一籌的另一位口技藝人綽號叫「人人樂」,其真名實姓已不可考。 「人人樂」學禽鳴不及百鳥張那樣豐富多彩、活靈活現,但路子較寬,虎嘯猿啼,雞鳴犬吠,乃至人間一切聲音,無所不學,每場演出,皆成本大套,內容完整而又富有生活氣息,確實能給人以一種美的藝術享受。 「人人樂」最得意最受歡迎的套子活有「闔家歡樂」、「五子鬧學」、「夫妻趕廟會」、「除夕守歲」以及「姐夫戲小姨」等。 「除夕守歲」以一家庭於月盡夜守歲迎新年為背景,模仿出爆竹聲、風車聲、空竹聲、煮餃子聲、打麻將牌聲、供佛擊磬聲以及男女老少嬉笑聲和老鼠偷食、貓捉老鼠聲。各種聲音銜接得非常自然,非常逼真,致使聽眾被帶進了春節的境界之中,人人臉上露出了愜意的微笑。 「五子鬧學」是按時間和空間的順序模仿多種更為複雜聲音的優秀節目。場地內並無屏障隔斷觀眾視線,只靠一把折扇遮掩即可演出。 表演一開始,首先響起夫妻鼾睡之聲,兼有囈語,給人一種夜深之感。忽聞金雞報曉,一聲乍起,百聲相隨,由遠及近聲聲震耳,妻遂被驚醒,既而喚夫起床聲、撫小兒哺乳聲、大兒呼母下地撒尿聲、夫醒欠伸聲相繼而起。 未幾,夫下地開磨房門牽驢,柴扉吱吱聲,毛驢長鳴後面又打響鼻兒聲,驢頸下所繫銅鈴丁丁噹噹聲以及驢蹄踏地之登登聲,一時齊發,眾妙畢備。 稍停,又聞婦人起床,催促大兒上學,大兒撒嬌,磨煩早點錢,母斥責兒後仍擲銅錢於桌上,大兒歡欣雀躍,哼著歌曲飛出門外,歌聲由近而遠,慢慢消逝。 俄而,只聽得眾頑童琅琅讀書之聲,並夾雜老塾師痰嗽之聲。旋即又聞塾師瞌睡後鼾聲如雷。於是讀書聲霍然而止,取而代之者為群童嬉笑聲、打鬧聲、唱歌聲、哭泣聲,此起彼伏,亂亂哄哄。轉瞬間,塾師被吵醒,呵責之聲、戒尺擊手之聲與頑童哀求之聲雜然而起。滿場觀眾凝神諦聽,不時相視而笑,嘖嘖稱羨,以為妙絕。 與《五子鬧學》等節目相比,《姐夫戲小姨》則流於猥褻,它迎合了部分觀眾的低級庸俗趣味,為當年的正人君子所不齒。 11.善以三弦擬音的盲藝人王玉峰 我國盲人以演奏樂器為業的歷史非常悠久,據西漢韓嬰所撰《韓詩外傳》記載,早在春秋時代,朝廷中就已出現了專司典樂的盲臣。元代就有了以賣唱為生的盲女。清代乾隆間阮葵生所撰《茶餘客話》曰:「盲女琵琶,元時已有之,至今江淮尤甚,京師近年亦多,少年游閒者,藉以佐酒消遣,不異青樓。」(青樓,指妓院)清中葉的《道光都門雜詠》,有詠《瞎姑》句:「秋娘裊裊撥琵琶,也抱琵琶面半遮,卻信人間重顏色,夜深猶插滿頭花。」 從以上詩文中可以看出:儘管盲女姿容並不秀美,然而畢竟因是異性而屬於被紈挎子弟玩弄的對象;就其藝術而論,並無突出的特色,因此至清代末葉,逐漸被三四人(男女兼有)組織起來的三弦演唱團取而代之。清末以來,盲人善彈三弦者不計其數,而佼佼者,當屬光宣之間的王玉峰。 王玉峰,字正如,漢軍正黃旗人。善歌唱,並擅長胡琴,以鬻唱自給。八國聯軍侵佔北京時,他因不甘受辱而輟唱。後專攻三弦,在弦上摹仿譚鑫培(近代京劇老生演員,藝名「小叫天」,曾為清內廷供奉)、龔雲甫(近代京劇老旦演員,曾為清內廷供奉)等人的唱腔,稱「三弦彈戲」。其後,上海盲藝人沈易書仿其法,改用弓奏,創「三弦拉戲」。 王玉峰憑著一把三弦,不僅能彈戲,而且善於摹擬萬籟。他作藝時一向單槍匹馬,從不與任何人搭伙。所彈諸般曲調,無一不出神入化,感心動耳,蕩氣迴腸。 清末民初時,文人楊壽楠在他所撰的《覺花寮雜記》中,曾對王玉峰三弦技藝有一段生動的描述:「光宣之間,京師王玉峰彈三弦,號絕技。余秋夜觴客,招之奏技。先仿梨園皮黃諸劇,譚鑫培之須生,王瑤卿之青衣,金秀山之黑頭(俗呼外曰須生,旦曰青衣,淨曰黑頭),行腔使調,無不逼肖。次作僧寺梵唱,鐃鈸鐘魚,一時並作。復為蒿裡之歌,其聲淒清,如古峽猿啼,秋空雁唳。最後作戰場聲,刀劍磨撞,萬馬蹴踏,征鼙殷地,哀角橫秋,令人神魄驚悚,眾音繁會之時,忽裂帛一聲,騞然遽止。」 此外,像四季貨聲、嬰兒啼哭以及雞鳴犬吠,皆因其指法諳練而摹仿得惟妙惟肖。當年他在天橋賣藝時,每場觀眾總有五六百人。 12.擊盆為藝的「盆兒禿子」 天橋早期藝人中,有一位敲瓦盆兒兼唱小曲兒的藝人,因禿頂而稱為「盆兒禿子」;人皆知其綽號,而對其姓名向不過問。 這種敲盆唱曲的藝術形式雖然簡單,而其歷史淵源則可追溯到上古唐堯。古代有一種圓腹小口的瓦器,名之日「缶」(fou三聲),用以盛水或酒,也用作打擊樂器。據《文獻通考》第一百三十五卷《樂考》記載:「古缶,形如足盆或曰形如覆盆,以四杖擊之。」該卷考證「擊缶」系由「擊壤」演變而來。相傳堯時,有老人擊壤而歌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何力於我哉?」後成為歌頌盛世太平的典故。唐堯以後的春秋、秦、漢等朝代,擊缶以和樂曲的記載,屢見於經傳,如《詩‧陳風‧宛丘》:「坎其擊缶,宛丘之道。」又如《漢書‧楊惲傳》:「 酒後耳熱,仰天拊缶,而呼烏烏。」至於《史記》所載澠池會上秦王為趙王擊缶的故事,尤其廣為人知。 「盆兒禿子」擊瓦盆,坎坎作聲,雖非八音克諧,但清越合於樂律,與他所唱的抑揚頓挫的小曲兒應和為一體,頗有些上古的遺風。故近代文人楊曼卿在其所撰的《天橋雜詠》中敘述道:「曾見當年盆禿子,盆兒敲得韻錚錚,而今市井誇新調,豈識秦人善此聲?擊缶唱歌形似丐,斯人今已不堪論。笑他俗子無知識,妄擬莊周浪敲盆。」 13.技藝絕倫的「罈子王」 光緒年間,以耍花壇兒為業的「罈子王」,膂力過人,技藝絕倫,不僅名滿京華,而且為諸多外省市遊客津津樂道。 這種力氣與技巧相結合的玩藝兒,亦自古有之。北宋陳暘所撰《樂書》之《百戲》卷記載說:「隋煬帝大業中,突厥單于來朝,帝欲跨(佔據)之,總進四方散樂,大集東都(即東京洛陽)華林園積翠池側,帝帷宮女觀之,有捨利繩柱等,如漢故事(指後漢天子於正月旦受契丹捨利官朝賀時,命倡女做繩戲事);又為夏育(戰國時衛國著名勇士,傳說能力舉千鈞、生拔牛尾)扛鼎,取車輪、石臼、大盆器等,各於掌上跳弄之。」由此可見,後世的耍壇之戲,源遠流長。 至清代,宮廷生活日益奢侈,凡民間之百戲,無不招致宮中,以盡四季之歡。於是,諸般藝人不得不順應形勢,力求花樣翻新,並不斷擴大組織,廣收門徒,以便擇其佼佼者赴宮中演出。 晚清時,耍壇之戲頗受宮中歡迎。為此,北京的耍壇藝人紛紛結成若干團體,各聚一處,並懸掛寫有不同吉祥字的招牌,如位於東安門外奶子府的「萬壽花壇」,東交民巷達子館(蒙古人進京貿易所居處)內的「長清萬年花壇」,高手兒薈萃,經常奉命至宮中或中南海、頤和園等地獻藝。而在天橋賣藝的「罈子王」,早年就是萬壽花壇的主要成員。 「罈子王」所耍之花壇,大則百餘斤,小則十餘斤,其上皆有雲頭兒、飛龍、翔鳳等古樸的彩繪,光潔而美觀,與藝人特製的古典服飾相映成趣。如此沉重而滑溜兒的花壇,一經被「罈子王」抓在手裡,就彷彿變成了一粒彈丸,輕輕拋起來之後,或以前額接之,謂之「腦尖盤」,或以兩肩交替接之,謂之「二郎擔山」;或以兩肘交替接之,謂之「左右盤肘」,或合掌並翻腕接之,謂之『童子拜佛」,罈子忽而下墜,即將觸地時速以腳面承接並左右頻頻顛倒之,此謂之「仙人蹴球」。諸般花樣兒循環交替,但見花壇兒上下翻騰、左右擺動,而落於藝人身上時,或直立,或橫臥 ,或傾斜,或靜止,或轉動,恰似鰾膠粘在身上,絕無半點兒失誤。 「罈子王」最驚人的絕技有「蛟龍戲珠』、「朝天一炷香」、「倒接紫金冠」。所謂蛟龍戲珠,是將十餘斤重的小號罈子拋向空中後,以下頜承接,繼而抖動下頜,令花壇懸空轉動一百八十度或三百六十度,使之傾斜著正立或倒立於下頜處。朝天一炷香是以一拇指或一食指承接大花壇底兒,其高度的準確性與異乎尋常的指力,令人目眩神迷。表演倒接紫金冠時,他先擺出騎馬蹲襠式,而後將罈子從胯下向後上方拋出,剎那間以頭頂接住,壇口兒朝下,若戴冠之狀。其技藝之絕倫,令人歎為觀止。 14.蜚聲京華的「空竹德子」 「空竹德子」姓德,系滿族八旗子弟,自幼酷好抖空竹,因玩物喪志、不務正業,致使家道中落,不得已而在天橋撂地賣藝,為中國抖空竹藝人之先驅。其所以稱為「德子」,系因滿族「指名為姓」,兒時名德子,及長即姓德,且旗人之俗名,以「子」為最通行,如姓順即呼為「順子」,姓德則呼為「德子」。 《清代野記》記載:「京師兒童玩具,有所謂空鐘者,即外省之地鈴。兩頭以竹筒為之,中貫以柱,以繩拉之作聲。惟京師之空鐘,其形圓而扁,加一軸,貫兩車輪,其音較外省所制,清越而長。」 靠抖這種普通的兒童玩具掙錢,倘無高超的技藝與新穎的花樣兒,是絕不會引人入勝的。而賴此謀生的德子,恰恰以其發明的單筒空竹和絕妙的技巧招徠成千上萬的觀眾,並由此而為廣大兒童及愛抖空竹的成年人傳播了許多新鮮的玩兒法。 德子抖空竹所用「六道兒木」的竿子和小線兒,均比一般的長出許多,這便於他表演各種與眾不同的花樣兒。那種兩端重量懸殊的單筒空竹,極不容易掌握平衡,而德子卻能隨心所欲,不僅抖得高、抖得響,而且能控制空竹沿著木竿兒和線繩兒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地爬來爬去,當他把兩根木竿兒豎起並繃直線繩兒的時候,那飛速旋轉的空竹便如滑車一般,在顫顫巍巍的線繩兒上蕩來蕩去,忽而將繩兒一彈,空竹離線而起,轉換方向後再落於線上,仍然左右滾動,發出悅耳的嗡嗡之聲。 當德子雙臂迴環時,空竹立即懸而欲墜,速以線兜之使起,如此放而收、收而放,週而復始,木竿兒一上一下牽動著線繩,空竹被線繩忽而拋起忽而承接,令人目不暇給。一陣喝彩聲剛落,德子又將線繩繃直,並以腳頻頻踩動線繩,只見空竹忽左忽右地躍過腳面,確乎具有舞蹈般的藝術魅力,給觀眾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德子的非凡技藝,大都被後世的空竹藝人所繼承。1950年去蘇聯表演的中國雜技團成員中的抖空竹姑娘王葵英,所表演的許多精彩的花樣兒,都是間接地吸收了德子當年的技藝並加以發揚光大的。 15.神力槓子藝人田瘸子 最近幾年,河南嵩山少林寺海燈法師的「二指禪」已人人皆知,體現出人們對少林武術的熱愛。然而,早在八九十年前,天橋能用二指倒立於槓子上的藝人「田瘸子」,卻鮮為今人所知。 「田瘸子」是光緒年間專練盤槓子的老藝人,本名已不可考。因其腿瘸而有神力,能在木槓上表演種種高難動作,故為天橋早期八大怪之一。這位老者在天橋賣藝凡十餘年,從未透露過名號與身世,似有隱衷。 「田瘸子」的身體雖已殘疾,但有異乎尋常的力氣、虎一般的迅猛與猿猴般的靈巧。他每場演出時,總是先以幾個簡單動作圓粘兒,埃觀眾聚攏後,才肯拿出看家的玩藝兒。他的許多精彩而絕妙的動作,其名堂都與歷史人物或神話故事有關,如「白猿偷桃」、「黃香臥席」、「劉伶醉臥」等,此外則是模仿動物或器物的形態,如「鴨子鳧水」、「鷂子翻身」、「倒掛金鐘」等。 「白猿偷桃」系屈一膝夾槓,雙手抱膝作神話中自猿捧桃侍母狀,繞槓正轉與倒轉七八圈兒,迅疾如風馳電掣,令人眼花繚亂。今日體操運動員所做的「單掛膝迴環』這一單槓動作,與當年田氏的白猿偷桃頗為相似。 「黃香臥席」是雙手握槓、兩臂彎曲,腰與兩腿懸空平挺,並倒手在槓上旋轉一週。黃香,東漢江夏人,字文強。九歲喪母,事父至孝,暑扇床枕,寒以身溫席。博學經典,能文章,京師號日:「天下無雙,江夏黃童」。官至尚書令。著有《九宮賦》、《天子冠頌》等文。黃香的故事一直在中國廣為流傳,因此以其臥席之典故為盤槓子的名堂,便頗受大眾歡迎。 「劉伶醉臥」是以單臂彎曲著槓,另以一手托頤作醉臥狀,全身重量支撐於一臂,其難度則更大。劉伶,晉代人,字伯倫。與阮籍、嵇康等友好,稱竹林七賢。曾為建威參軍。強調無為而治。後世常以劉伶為蔑視禮法、縱情飲酒、逃避現實的典型。 「田瘸子」最精彩的動作是「騎槓」和「二指倒立」。騎槓是兩腿前後分開騎於槓上,向前或向後連續旋轉數圈兒,其股骨夾槓之力氣可想而知。現代單槓「騎撐迴環」之運動項目,與田氏騎槓大致相似。二指倒立是以食指和中指著槓,將身體徐徐倒立起來,這是田氏的「大軸子」節目,其驚險與絕妙,每每使全場觀眾一齊喝彩並報之以熱烈的掌聲。 16.以氣功開石的「傻王」 光緒年間,天橋的「傻王」開石,頗為廣大遊人所矚目,系天橋早期藝人中之一怪。 「傻王」運氣之後,其胸部和腹部可以禁得住千餘斤石塊兒的壓力。他寬闊的前胸,肌肉塊塊兒隆起,如銅牆鐵壁,斗大的石塊兒擂在上面,砰砰然似夯地之聲,不消幾下兒,石塊兒即碎。 「傻王」的「鐵掌拍石」和「三指斷石」尤見功夫。當他將氣運於手掌之後,只聽「嗨」的一聲大吼,半尺來厚的石塊遂被拍成碎瓣兒。三指斷石則更為驚人:將所運之氣貫於食指,中指、無名指,而後併攏,虎目圓睜凝神於石上,三指隨吼聲猛擊石面,如刀砍斧斫一般,遂將石頭攔腰切斷。觀眾無不為之拍手稱賞。 早期藝人中尚有砸石頭的「常傻子」、摔喪盆兒的「丑孫子」、打洋鐵壺的「鼻嗡子」等,雖各為八怪之一,但就其藝術或功夫而論,並無突出成就。 「常傻子」砸石頭,是為他兜售治療跌打損傷的成藥服務的,由於帶有商業性質和江湖醫生的色彩,故其功夫並非精益求精。 「丑孫子」雖為相聲藝人,但追求庸俗趣味,每逢正月新春,他總是披麻帶孝,打著幡兒,拄著哭喪棒,跪摔喪盆兒(形如扁缶,底正中有一孔,置於磚上,摔時務必使其粉碎),並放聲痛哭,叫一聲爸爸喊一聲冤,聊博遊人一笑以求大家扔錢。此人相貌本已十分醜陋,加以重孝纏身、乾號不已,可謂出乖露醜,鄙俚不堪,世人因此稱其為「丑孫子」,以示鄙夷與戲謔之意。 《天橋雜詠》曾以七言絕句描繪「丑孫子」:「為謀生計戴麻冠,行哭爸爸又呼冤。莫道國人多忌諱,也知除假使真錢。」 「鼻嗡子」亦是一個怪裡怪氣、窮相畢露的無名氏藝人。他的藝術生涯,不過是頭上簪花臉上抹粉,鼻孔插進兩根竹管兒嗡嗡發聲,腰間掛一馬口鐵壺擊之以代鼓,口唱小調,出沒於天橋或廟會,賴以謀生。 《天橋雜詠》以七言詩褒揚「鼻嗡子」日:「麻鐵壺敲韻調揚,亦能隨手協宮商;當時牛鬼蛇神樣,看到而今轉覺強。」又曰:「鼻音一響上場來,抹粉簪花亦怪哉;但使遊人能注目,今朝不負大煙灰。」洋鐵壺所發之音與古代細樂中之宮調與商調相去甚遠,斷不可相提並論。詩中最末一句之「灰」字繫上平聲,屬「十灰韻」,與槐、來、孩、哉等字韻母相同。 選自成善卿《天橋史話》北京三聯書店1990年12月第1版 文字掃瞄校對:相聲倉庫管理員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61.228.4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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