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 「混種」會是未來的影展、影展的未來嗎
「混種」會是未來的影展、影展的未來嗎?疫情下的國際影展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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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帶來的改變,提供影展重新盤點資源、檢視自身定位的機會。這些規畫與取捨,呈現
的是對「何謂影展」的思考與態度、希望透過這些作法與線上觀眾建立起什麼樣的關係、
如何運用不同的數位工具與觀眾互動,設計出一套不同於傳統的影展參與模式。它考驗的
是當我們面對另一種媒介時,能多精準地掌握不同媒介的特性、善用其優勢;它也考驗一
個影展多了解自己的客群、多意識到自身在產業的定位、多清楚地知道未來要往哪個方向
去。
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肺炎疫情對電影產業帶來的影響,至今仍未停歇,電影院無法
正常營業,就像產品輸送帶被按下了暫停按鈕,成品無法送抵觀眾眼前。無論是台灣或國
際間的影展活動,過去這一年皆受到不同程度的衝擊,情況隨著各國防疫處境而有相當大
的差異,區域間也存在著巨大的「抗疫時差」。(註1)無論影展取消、延期、縮減活動
規模、轉線上舉辦,都面臨必須做出改變的時刻。改變,需要時間調整,必然會有陣痛期
。有多少空間、多快可以做出改變,取決於一個影展有多大的彈性和餘裕,包括人力、技
術、設備與資金等各種可運籌帷幄的資源;同時,影展在危急時刻做出什麼樣的改變,某
種程度也體現其核心價值。
從實體到線上,再從線上到「混種」
2020年3月,哥本哈根紀錄片影展(Copenhagen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estival,
CPH:DOX)與串流平台「Shift72」合作,成為全球首個因為新冠肺炎而將全數放映與產業
活動轉往線上舉辦的影展。在身先士卒、試驗線上影展頗獲好評後,此案例成為線上影展
的指標。隨著疫情持續蔓延,開啟後續一連串影展轉線上的潮流。(註2)
2020年的線上影展多以歐美為主,(註3)主要原因是當時亞洲國家的疫情相對穩定,且
歐美各大影展也比較有資源規劃線上影展。雖然上半年的亞洲影展多數延期或取消,但下
半年的影展依然可以在延期後,附帶人數限制、無國際外賓出席、或入境後必須隔離的情
況下舉辦,例如臺北電影節、金馬影展;亞洲最大的影展釜山影展(Busa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則改以縮小規模、不邀請國際影人、遵循其國內防疫措
施的方式實體舉行,而其市場展(Asian Film Market)則將多數活動移往線上。
但也有國際重要影展,例如去年坎城影展(Cannes Film Festival),多次推遲影展日期
後,在終究無法實體舉辦的情況下,堅持不線上放映,改以「另外一種方式呈現」——公
佈入圍名單,讓電影擁有坎城入圍桂冠標章繼續參與其他影展。對創作者而言是種支持與
肯定,對產業而言是一種藝術品質的認證,讓其他二、三級影展或各地發行商可以安心地
挑選經由坎城認證的作品,讓國際影展的迴路(film festival circuit)仍可以在疫情
之中不致淤塞,維持低度流通。
2020年8月,隨著歐洲第一波疫情稍見紓緩,盧卡諾影展(Locarno Film Festival)決定
以線上加實體活動的「混種」(hybrid)方式舉辦。(註4)此「混種」形式,成為 2020
下半年後以歐美為主的各大國際影展的主要樣貌,甚至,很有可能會成為未來影展的基調
。
如何轉變?「混種」不是「1+1 等於 2」
傳統的影展強調在一段期間內,將世界各地的人們聚集現場,進行電影展映、銷售、提案
,從市場到創作端、從觀眾參與的節慶場合,到推廣教育等創造文化意義的交流活動,這
些都是影展存在的目的與功能。疫情之前,影展策展團隊思考的是:如何在實體空間的框
架下調配、部署資源。例如有多少影廳、銀幕數,決定可以排多少展映場次;非影廳的空
間如何分配給產業或教育推廣使用;各種派對、業內交流活動等,也都得仰賴實體的空間
進行。
然而,當影展因為防疫需求,必須使用數位工具與線上平台時,並非單純將內容原封不動
移往線上,而是牽涉到數位科技技術、新的工具與操作介面、新的溝通語言(與觀眾、創
作者、版權方等不同的影展參與者),基本上是重新思考如何與外界接軌、如何重新部署
資源。實體影展、線上影展、實體與線上混搭的影展,不是「1+1 等於 2」這麼簡單,
而是截然不同的策展邏輯。此外,當轉為線上後,影展更需要擴編相關技術人員,例如直
播、調控線上會議、操作串流平台,這些勢必是各個影展在過去這一年主要習得的能力。
而在規劃「混種」影展的大方向下,什麼樣的活動轉到線上、什麼樣的活動保留實體,轉
到線上的以什麼樣的形式呈現,每個影展會有截然不同的組合方式與做法。這高度牽涉到
各國的疫情發展,以及影展的條件、角色與定位。甚至可以這麼說,疫情之中影展如何改
變做法、如何轉型,在變與不變之中,更能一窺一個影展的核心。(註5)
重新盤點資源,重新思考「何謂影展」
影展,可大致分成「產業型」與「觀眾型」的活動,不同影展的規模與取向有著高度的歧
異性。有的影展以服務在地觀眾和創作者為主;有的影展則是在區域或國際產業中扮演要
角。這類的影展往往會有市場展,與電影有關的交易,都會在此場合進行。2020 年坎城
影展雖取消戲院展映,不考慮線上放映,但是市場展(Marché du Film)卻以線上形式
辦理。這意味著對坎城影展而言,即便在疫情之下,也要維持電影市場的運作。(註6)
以筆者目前所在的荷蘭為例,每年11月舉辦的阿姆斯特丹紀錄片影展(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ilm Festival Amsterdam,IDFA)是全世界最大的紀錄片盛會,在疫情之
下,市場展轉移線上舉辦是必然的決定,讓無法飛來荷蘭與會的各地專業人士,得以透過
網路平台延續產業運作;但同時,它也顧及一般觀眾,因此實體戲院與線上放映兼具。(
註7)
試圖兼顧產業與大眾的做法,也可觀察荷蘭另一重要電影盛會鹿特丹影展(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Rotterdam,IFFR)。2021 年是影展的50週年慶,原規劃
盛大的慶祝,但受到疫情影響,活動拆成2月和6月舉辦,兩個時間區段的活動在規畫上,
可明顯看到「國內防疫措施」和「影展定位」這兩個因素在其中作用的痕跡。
2021年2月,全球疫情仍相當嚴峻,荷蘭也正處在國內疫情的最高峰,鹿特丹影展決定線
上進行,內容以產業為重心,包含市場展(CineMart)與主要競賽單元放映。(註8)此
安排牽涉到電影產業有其國際影展迴路,盡量不影響到產業運作,是有市場展的影展優先
考量之要素;(註9)而實體放映,則推遲到6月,主要為了服務一般觀眾。之所以定在6
月,一方面適逢夏日假期,另一方面則是預期屆時疫情好轉。
國際影展在規劃線上觀影時,會分成專業人士看片和一般觀眾看片,兩者需要考量的層面
相當不同,觀影介面的設計,隨著使用者不同也會有細微的差異。專業人士來自世界各地
,會有時區差異、區域版權限制(geo-blocking)的問題。通常影展會設定好一段時間觀
影,例如鹿特丹影展是觀眾首映後72小時內;今年8月的盧卡諾影展,則嘗試給專業人士
的線上影展較實體影展長的做法,以更符合工作需求。
給一般觀眾的線上觀影也會有不同的設計,例如鹿特丹影展為了保留(實體)影展的共時
性、共融感,以及參與影展的「身體感」,在「放映時間」的安排上,不若Netflix等坊
間串流平台那樣隨時可看,必須要在影展排定的時間坐定(入場)、打開家中電視或電腦
螢幕(正片開始)。影展另外設計聊天室,可供「提早入場」的觀眾在線上交流,安排工
作人員擔任聊天室的管理員,與大家互動。雖然參與線上活動時,人與人的交流會較實體
空間更難展開,互動效果不若預期。但大致來說,我們可以看見鹿特丹影展在規劃給大眾
的線上放映時,所試圖創造影展現場交流的氛圍與環境。
此外,映後座談等交流討論、正片開始前的廣預告,也是影展轉為線上後常見的規畫。正
片開始前會播放事先預錄好的影片,內容可能包含影展想對觀眾說的話,或影展宣傳片;
映後也會有現場連線或事前預錄好的影人對談。呈現的形式不必然是緊隨放映之後,更常
見的是放在網站上讓觀眾可以隨時觀看。
疫情帶來的改變,提供影展重新盤點資源、檢視自身定位的機會。這些規畫與取捨,呈現
的是對「何謂影展」的思考與態度、希望透過這些作法與線上觀眾建立起什麼樣的關係、
如何運用不同的數位工具與觀眾互動,設計出一套不同於傳統的影展參與模式。其間各個
環節能否搭配妥當使用介面能否簡潔順暢、讓使用者覺得方便,相當考驗影展策展團隊的
專業度。它考驗的是當我們面對另一種媒介時,能多精準地掌握不同媒介的特性、善用其
優勢;它也考驗一個影展多了解自己的客群、多意識到自身在產業的定位、多清楚地知道
未來要往哪個方向去。因著疫情做出的種種改變,也正回過頭來重新形塑影展的自身定位
與外界對其的價值認定。(註10)
因此,影展轉線上後,最大的考驗其實是思維的轉變。策展團隊有沒有善用新工具、新媒
介的特性,重新想像影展的可能性,而非實體影展運作模式的整套挪用。
沒有空間與身體感:影展與串流平台的距離
實體影展,不僅僅是關乎在電影院裡觀看電影,還牽涉到在特定時間人們群聚一堂的節慶
感,有著固定的週期,在特定的城市空間,一期一會;在一場電影與下一場電影之間,匆
匆就近買杯咖啡,與身旁同樣掛著參展證的陌生人閒聊、交換資訊。線上影展基本上難以
複製這些關乎空間的特殊性。如何在網路平台打造一個具有身體感的空間、如何塑造實體
影展的「奇遇」(encounter)經驗,目前有不少嘗試,但是尚未有最佳解。
例如阿姆斯特丹紀錄片影展試圖運用科技工具,模擬搭渡輪到EYE荷蘭電影博物館(Eye
Filmmuseum)的路程,讓與會者稍稍有種身在城市中的感覺;抑或者運用「Gather Town
」,打造一個虛擬宴會空間,讓看完媒體場的與會者參加雲端派對。然而,這些數位工具
的使用,雖然意在模擬實體影展的參展經驗,試圖填補線上影展所缺乏的空間感和人際互
動,但多數時候,難以讓人沉浸在使用的經驗中,反而因為操作介面的陌生,而產生疏離
感受。畢竟這模擬,其實是一套嶄新的溝通方式,需要時間適應。
線上影展試圖模擬空間感與人際互動的部分,多是為了服務影展的產業端,相當功能與目
的導向,以維繫市場運作為優先考量。而一般觀眾參與線上影展的過程,其實更像在名為
「XX影展」的串流平台上,點選影片、付費觀看。實體影展的現場感,幾乎蕩然無存。
而對平常就已花很多時間在電腦螢幕前看片的選片人、影評媒體來說,單純以達成看片之
目的而言,並沒有太大差異,反而減少了舟車勞頓、調時差、趕趴趕場的時間,在家打開
電腦螢幕就可以直接開始工作。
現有的線上影展規畫方式,讓看電影這件事越來越沒有特殊性,觀眾已經漸漸分不清楚或
越來越不在意是在哪個網路平台、因什麼線上活動觀看這部電影。換句話說,參與線上影
展這件事,對一般觀眾來說,若少了實體空間,基本上和在串流平台上看電影的差異不大
。
若說在疫情未發生前,影展所代表的實體戲院已經接到串流平台下的戰帖,兩邊都在競爭
觀眾的目光時間,本來擁有實體空間作為優勢的影展,因為疫情而已不復在;反而影展自
己打造與串流平台相似的觀影模式,加速了影展觀眾適應線上看片的型態。再加上大家某
種心照不宣的心態:以為疫情很快就會結束,很快就能回到於電影院參加影展的常態。使
得影展在疫情中重新部署資源時,如何維繫電影產業的運作,成為多數產業型影展最優先
考量的事情;滿足一般觀眾的需求則退為其次,或者是留待疫情解封後,再採取「混種」
方式進行。
在現有的線上觀影規畫中,很少看到影展會將主力放在滿足一般觀眾端的影展現場體驗,
多僅滿足看片需求,而不會看到擬真線上影廳的空間,也少見讓影迷交流的線上場域。簡
言之,疫情讓影展與線上串流之間的關係更加難分難解,除非像坎城影展這類「硬頸」且
「後台硬」的A級影展有本事堅持「看電影就要到電影院看,不然不辦」,多數影展接下
來其實都需要面對:未來要全數回歸實體戲院,還是保持線上與實體並行的抉擇。
疫情,讓文化近用性的討論浮上檯面
經過這半年來實體與線上「混種」的影展試驗後,不少策展團隊都對舉辦線上影展抱持正
向的態度,在影展成果報告中,可以看到「拓展更多以往未曾/未能觸及的觀眾」的觀察
,疫情為影展圈帶來文化資源「近用性」(accessibility)的討論。
過往只在影展現場發生的論壇、映後座談等內容,因著影展轉為線上而公開放上網路,這
促使影展開始思考,未來這些內容是否也應該持續地製作、免費公開上網讓有興趣的觀眾
瀏覽。打破時空限制的線上影展,讓無法飛到現場參與影展的觀眾,有機會以較低的成本
觀看影展的選片,也讓專業人士稍稍擺脫「到底要去哪個影展」的選擇困難。此外,因為
國際間的人員移動變得困難,也促使影展回頭來專注在在地的創作者與內容。
疫情,讓影展「爆私」與「奇遇」消聲匿跡
影展「爆私」(festival buzz),是構成實體影展相當重要的元素,它是動態的、有機
的,隨著影展的構成要素,例如電影、影人、媒體、影評、觀眾、紅毯、記者會、訪談、
論壇、映後講座等各式活動和參與者,透過社群網站、報導、小道消息、口耳相傳、私人
對話群組等各種線上、線下的管道,在例如派對酒會、場次間的寒暄閒聊、產業會議等不
同場合上,所產生的謠言、口碑、聽說等眾說紛紜的討論聲浪,小至耳語,大可成為新聞
頭條。這些「爆私」在任何影展都會發生,凡是有人聚集、有事件發生的地方,就一定會
有「爆私」出現。「爆私」對電影、影人帶來的影響,是影展體驗中不可或缺,也最難以
捉摸的。它可能關係到電影的評價、銷售與發行,直接或間接影響產業走向,也會產生抽
象的文化象徵意義,形成可和經濟價值等價兌換的途徑,甚至成為人們參與影展印象最為
深刻的記憶與經驗,形構成迷影文化的一部分。當影展轉換成線上後,「爆私」顯然難以
有效地形成、產生迴盪。
此外,實體影展另一特殊體驗,乃是「奇遇」,而這也是線上影展所難以取代的。因為在
線上的一切,無論是看片或是參與會議、論壇,皆是目的導向、單一途徑。網路的介面讓
個體更加孤立,觀眾登入自己的帳號,點選自己想參與的活動,基本上難以有意料之外的
「奇遇」發生,而這是在實體影展時,最有趣也最珍貴的體驗。
在特定時間、空間舉辦的實體影展,會形塑出某種節慶氣氛,在那段時間你可能在任何一
個影廳入口或街角,遇到一年不見的業界夥伴、知名的電影人、潛在的合作對象,或未來
在職涯上推你一把的貴人。實體影展所形成的某種共時性、同時在場的共融感,會拉近人
與人之間的距離,讓參與者在場域中更容易敞開心房認識新朋友,與陌生人交流。
影展的「奇遇」經驗,對職涯剛起步的電影從業人員尤其重要,透過親臨現場的人際網絡
建立,能夠為職涯發展帶來許多刺激與可能性;然而,線上影展的運作邏輯,讓「奇遇」
的機會極為渺茫。網路空間雖然看似開放、自由取用,甚而營造出某種社群假象,但其實
是受限於特定使用架構下。線上發生的一切都不會是偶然、隨機的,反而更是有目的性、
事先安排好的,時間一到,擁有權限的參與者點進連結,進入私人會議室,討論結束,關
閉視窗。線上影展與陌生人的互動更為不易,在高度仰賴人際網絡互動的電影產業而言,
對尚未站穩腳步的從業人員來說更難發生「奇遇」。
固然,我們早已是一腳踏在網路世界,高度仰賴數位工具、線上平台、社群媒體,但疫情
讓影展經驗加速傾向線上那一邊,而大幅減少實體交流經驗的平衡挹注。網路的特性讓選
擇更為分眾,讓個體更為孤立,雖然網路同時也形塑某種集體性,但其實是「集合的個體
」(collective individual),我們各自在不同的時間點、在不同地方、看著不同的電
影。
疫情,恐讓大者恆大、小者消失
疫情之下的影展還有一點值得關注的,即是線上影展的技術成本。將各式活動轉移線上的
成本,並非每個影展都有辦法承擔。也因此我們會觀察到,中小型、非產業型、區域型、
觀眾導向、相對獨立的影展,在疫情中的處境是相當艱困的。沒有實體影展的票房收入、
沒有足夠的資源轉線上的結果,讓這些影展在這一年中幾乎處於停滯、消失的狀態。而這
在疫情嚴重、藝文產業環境不健全、沒有完善補助資助系統的國家更為明顯。令人擔憂的
是,這些影展往往在當地扮演著:提供在地獨立電影工作者展映平台、引入不被市場接受
、處在審查制度灰色地帶、指引觀眾另類電影選擇的角色。因為疫情的影響,讓這類影展
所承擔的文化與知識生產任務,受到中斷。
今年夏天,隨著疫苗覆蓋率增加,歐美各國逐步解封,坎城影展、盧卡諾影展開放已接種
疫苗或持檢測陰性證明的與會者實體參與。(註11)緊接著,威尼斯影展(Venice Film
Festival)、多倫多影展(Toront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以及台灣的金穗
影展也將以「混種」形式進行。未來疫情會如何發展,無人有答案。但目前已可觀察到,
疫情讓影展的形式與生態重新洗牌。倘若這是新常態,那我們可以如何想像並形塑另一種
不同的影展樣貌、重新建立起影展社群?影展如何在後疫情時代(會不會我們其實不會有
脫離疫情的那一天),尋求與觀眾和創作者重新接軌的方式?這是後續無可迴避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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