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TSO夏日音樂漫步】黃佳俊、荷姆欣與T
曲目
西貝流士: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作品47
Jean Sibelius: Violin Concerto in D Minor, Op.47
德布西:《海》
Claude Debussy: "La Mer"
人坐在古蹟中山堂裡,我卻彷彿聞到了海風傳來的鹽味與熱氣。浪濤隨著黃佳俊指揮棒的起
伏波動,連綿不斷拍打著我。黃佳俊在中山堂裡創造了陣陣浪潮,而且還各個不一樣。如同
他自己本人在曲目前的分享,他在日本居住的時間曾經在湘南地區(aka灌籃高手中湘北高
中的取材地,指揮自己強調)附近學衝浪。當他學完衝浪以後,對於「海」這首樂曲有著更
不一樣的理解。海是不可預測的,是多樣的,前一天的八點鐘與隔天的八點鐘會有截然不同
的浪潮,而我們完全能在他指揮的音樂裡感受到這種自然的不可預測感。黃佳俊指揮棒下的
TSO可以在轉瞬間呈現不同音色、節奏與旋律,當你剛適應上一秒銀白的碎浪,下一秒卻突
然轉成驚濤駭浪衝撞耳膜。舉手投足間召喚了各種不同的浪潮,能做到如此很大程度上來自
於他對而音樂的細膩掌握。在他的指揮下,TSO神奇的發揮出了極為變化的樣態,不只是單
純的上下差異極大,層次的豐富度也是驚人。他創造的海浪從呢喃到怒嚎,而且還像是應對
著不同天氣有不同的光影變化,有盛陽下的金黃,也有陰雨綿綿的陰霾。黃佳俊的德布西,
除了法國印象派的光影本質外,我還聽聽到了日本、新加坡與印尼的特色。如前述,黃佳俊
自述其在日本住過一段時間,也與東京都響往來密切,他在音樂裡有些弱音與弱奏的處理,
讓我想到日式文化中的「侘靜」。空曠,留白,安靜但富有玄機,禪意式的傳達音樂的理想
。德布西本身也是個日本御宅族(指揮自己說的),La Mer 這首曲子靈感也來自於葛式北
齋經典的富嶽三十六景圖-神奈川沖浪裡,這想比多多少少造就了音樂以這種禪機理解的有
效性。印尼的特點來自於甘美朗,一個當地傳統的樂曲,就指揮所說,在他出身的新加坡這
種音樂也是時常耳聞。而的確,在樂章的開頭就聽到黃佳俊特別的強化甘美朗式的節奏,律
動間強化更強化了音樂的韻味。我其實聽不懂La Mer許久,唱片裡即使偉大如卡拉揚,也讓
我聽的一知半解,無法感受德布西那神奇的印象派畫法。黃佳俊今天已經不是在創作畫作了
,那動態感與畫面感十足的處理是4DX般的虛擬環繞實境!將各種不同的浪濤召喚到現場,
令人拍案叫絕。要嫌不足的話,這個4DX虛擬環繞實境會有明顯的建模不完善的問題,TSO在
細膩音色的控制程度上還是差了一點功力,毛邊的部分還是略嫌明顯。但無礙於這種「沉浸
式」體驗,因為在黃佳俊清晰明瞭的指揮棒下,TSO隨之變化著他們的音樂表情。當你完全
沉在大海裡時,感受它就對了。
上半場的西貝流士小提琴協奏曲也是令人叫絕!不論是獨奏的荷姆欣還是黃佳俊,都令人折
服。如說下半場是大海的多彩多樣,那上半場就如深夜裡的極光變化。前面已經述說過黃佳
俊在La Mer創造的豐富層次,在多彩變化上荷姆欣可不惶多讓。高超無比的琴音表現,荷姆
欣的那把琴發出的聲響效果像是用不完似的,千姿百態。荷姆欣在多半時候,讓旋律的線條
像是長河一樣的流動,每個樂句間是彼此連接,拋物線的柔滑。一種長絲帶似的,綿密的聲
音被創造出來。荷姆欣用她變化豐富的音色,像神祇一般的織出夜空中的極光。除此之外,
西貝流士小提琴協奏曲中那些炫技的片段,荷姆欣也閃耀如夜空中的繁星。沒記錯應是第二
主題前,樂團會進行一段鋪陳。小提琴需要在這段鋪陳後由低音迅速的拉至高音。這種快速
的切換,即便如今年的哈德利希也用了滑動的方式降低難度但卻減低了衝勁。可荷姆欣卻無
畏的直接從谷底攀上了峰頂,像冰川下的火山爆發開來。她的斷奏也是精彩無比,大膽的嘗
試音樂的變化,讓音樂的張力完全呈現。樂曲間跳音與音層變化,精準而精湛的呈現在眼前
。
荷姆欣與黃佳俊在協奏曲互相調適的配和也絕對值得注目,音樂行進間可以明顯看到獨奏家
與指揮互相觀察與聆聽對方的處理並進行調整。約莫是第三樂章中段?很明顯聽到小提琴想
走的快些,但樂團速度仍在原點,黃佳俊就及時的調動樂團的速度,支援荷姆欣的小提琴聲
。也正是諸多這些細微的變動,今天的西小協音樂的情緒張力更加飽滿,獨奏與樂團既是對
抗也是配合。黃佳俊用他細膩控制樂團的手法,極好的烘托了荷姆欣內斂的魅力。樂團像是
深雪堆一般的厚實。侘靜式的沉穩鋪陳一樣能在協奏曲裡聽到,但當樂團需要釋放火力時,
黃佳俊也不吝於塑造一場鋪天蓋地的雪崩。第二樂章中由平靜的A段進入兇猛的B段時,TSO
瞬間創造了一道巨大的音牆,令人屏息。第三樂章也聽一點極為特殊的三連音處理,通常指
揮都將這裡的三連音做平均的分配,但黃佳俊刻意的將首拍加重,有點舞曲式的律動。這種
律動也毫不突兀地融進了西貝流士的冰雪中,甚至回過頭賦予音樂一個前進的動能,更增添
音樂的張力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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