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魏德聖專訪-只要找到熱情,學什麼都很快!
「我小時候志願都是抄隔壁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導演魏德聖:只要找到熱情,學什麼都很快!
未來Family周刊 精采人物
文/ 王毓茹
導演魏德聖的電影作品《海角七號》和《賽德克・巴萊》叫好又叫座,但他坦言自己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從小就不愛唸書的他,直到當兵接觸電影,才找到人生的方向。 學生時期,作文總是低分,為何能三次獲得電影劇本獎,甚至成為金馬獎導演?他說:「成長的養份都是從生活細節得來的。」
點開台灣電影票房十大排行榜,有三部是魏德聖導演的作品,分別是《海角七號》和《賽德克・巴萊》上下集。前者5億3000萬的的票房成績至今仍高掛國片榜首;後者則拿下當年的金馬獎最佳劇情片。電影叫好又叫座,還創下影史紀錄,魏德聖一路走來卻跌跌撞撞,坦言自己從小就不愛唸書,直到當兵接觸電影,才找到人生的方向。
作文總是低分,卻三次獲得電影劇本獎
魏德聖是台南永康人,畢業於遠東工專電機科,笑說當時根本不知道電機在讀什麼,也不喜歡機械工程,選擇工專的原因很單純,不想讀高中繼續應付考試。回顧求學生涯,他最深的印象是老師們總用考試代替上課,打開課本講了開頭,接著發下考卷,考不好就打。偏偏他唸書不在行,文理科都不行,既不讀教科書也不看小說,只要人家說很難的事,就不會浪費時間去學,反正也學不會。魏德聖說:「我從小都是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幹嘛,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連志願都是抄的,隔壁同學寫什麼我就跟著寫。」
學生時期呈現自我放棄狀態,後來怎麼變成金馬獎導演?作文總是得低分,寫的劇本又是如何獲得三屆優良電影劇本獎?他認為,許多成長的養份都從生活中的細節得來。
家在廟口旁邊開鐘錶行,店裡顧客來來去去,每天一張開眼睛就看見人,幾乎沒有獨處過。廟的另一頭是電影院,小時候就在裡面玩捉迷藏,彼時電影院不是文藝聖殿,而是一個遊樂場。稍微長大一點後,開始看二輪戲院及廟口放映的露天電影,台灣新電影、朱延平喜劇和港片來者不拒,日積月累成為觀影無數的電影迷。魏德聖表示自己沒有很認真唸書,但很認真玩,「文化的東西不用探索,就在生活周遭發生。我對生活細節體會比較多,太認真唸書的人反而感受不到生活中的人文魅力。」
蟄伏與等待,打磨史詩級的電影夢
人生的劇本在當兵出現轉折,軍中同袍是世新電影系畢業,找他到MTV看《四海兄弟》,意外點燃了魏德聖對電影的熱情,他第一次想:我要成為電影人。
然而,不是相關科系也沒有人脈,光是要入門就困難重重。他咬牙硬是留在台北不回鄉,終於得到機會進入電視圈。直到入行才第一次看到劇本,便開始練習寫短片劇本,寫完自掏腰包拍攝,第一次參加短片競賽就得獎。這使魏德聖有了底氣寫長片,「當時朋友讀我的劇本,問為什麼你的對白那麼厲害?我覺得沒有為什麼,他就是會講這種話的人啊!」其實那是老家廟口的記憶在無意識中鑽進故事裡,信手拈來就是各色人物,老人和年輕人,互動的方式及說話的神態,他們化成不同的角色,說出自己的腔調,使劇本鮮活起來。
有一天,魏德聖偶然翻到漫畫家邱若龍的《霧社事件》,看完感到一股熱血,想把這段歷史拍成電影。為了寫《賽德克・巴萊》劇本,他翻閱各種史料,把自己浸泡在歷史氛圍中,希望寫出來的故事能符合時代氣味。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2003年自籌250萬拍攝《賽德克・巴萊》五分鐘試拍片,2008年《海角七號》創下票房紀錄,連帶使《賽德克・巴萊》得以拍成,如今正努力催生更大規模的動畫電影《台灣三部曲》。
以台灣史入戲,盼教育重視人文美學
將鏡頭聚焦台灣這塊土地的故事,魏德聖的電影成為歷史科教材,他自己也躍升為台灣最具指標的導演之一。他以自身經驗為例,期待教育能打破升學主義的迷思,讓不擅長唸書的孩子也有學習熱忱。
他說一直以來教育多是功利導向,考高分可以上名校、進大公司、賺到高薪,「待到那個位置才是成功的人,離開這個範圍就是不及格的人,當分數變成教育主軸,所有課程內容都會變成刻板,變成現在流行什麼就去學。」他認為從土地而生的人文美學才最應該重視,不管從事任何職業,若少了這一塊,終究只是工匠,不能成為大師。
至於什麼是人文美學?魏德聖自有一套看法,「很多人會把它切割開,其實歷史、地理、生態、生活和美學是切不開的,都是人文。就像我們拍電影,必須去思考這些人的環境是什麼?種什麼樣的樹?不可能拍平地的戲,卻種高山針葉林。」正在進行的《台灣三部曲》,以1624年大航海時代為背景,主角包含西拉雅族的獵人、漢人海盜,以及荷蘭傳教士,「當時在台灣的漢人穿著會跟明朝中原的人一模一樣嗎?還是族群間會混搭?他們吃什麼、喝什麼?」從一個點衍生出不同的思考層面,引發學習的「熱情點」才是教育該做的事。
找到喜歡做的事,就願意為它學習所有知識
「我真的要說成績不重要,國小、國中的成績不代表一輩子。我們常說不要輸在起跑點,但更重要的是,你要贏在終點啊!」魏德聖強調,關鍵是找到孩子喜歡做的事,有了熱情自然就有學習動機,「像我就是成績不好、看到文字就會累的人,可是我要拍電影時,我可以讀好幾本硬梆梆的歷史書。沒有需求的學習是負擔,有需求的學習是能量。」
他提到姪女班上有位同學成績總是墊底,每天無精打采,可卻是釣魚高手,什麼魚都能釣到。「你要怎麼刺激這樣的孩子讀書?」魏德聖說:「你告訴他,你那麼喜歡釣魚,想不想挑戰全世界,釣更厲害的魚?」挑戰世界必須練好英文,不同的魚類生長的生態和環境也必須了解。從孩子喜歡的事情出發,父母依照喜好創造學習興趣,「你喜歡這件事就要做到最好,要做到最好,就必須學習這些知識。現在學校的課程沒有動機,他當然會覺得學這個對我沒有用。」
用電影做比喻,拍電影不是大學教授上課,而是用老人的語氣講故事給小孩聽。魏德聖認為教育也應該有轉化過程,「把嚴肅的知識用口傳文學般的概念告訴孩子,讓他們在生活中吸收人文知識,不要把這東西當成一門功課,人都是喜歡聽故事的。」
被疫情改寫的故事,《台灣三部曲》航行艱難
而這一次,導演要說的故事發生在四百年前的台灣,這是過去讀台灣歷史很少提到的大航海時代,以及更早之前的大海盜時代。他提到過去教育的以農立國,是從清代開始算起,若將時間點拉長到這個時期,其實台灣是以商立國。魏德聖難掩興奮地表示:「台灣史有一個很厲害的開場,而且一開場就是大爆發。荷蘭人來台灣做貿易,不只歐洲人,還有日本人、漢人和原住民。這是第一次有那麼多族群集合在這個地方,小小一個安平,當年一走出門全部都是外國人,不覺得這是很精彩的事嗎?」
《台灣三部曲》從醞釀至今長達20年,近兩年受到疫情影響,原先真人電影的計畫生變,因成本考量改由動畫方式呈現。魏德聖坦言資金壓力依然龐大,但是一定會完成,啟發還是來自歷史,「很多歷史人物會做這個決定,都是環境造成,不做跟做都是死,不如做做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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