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金枝演社《伊底帕斯王》
「瞭解你自己」常常出現,但卻是一句有深遠時間縱身的話,《伊底帕斯王》的希臘
悲劇,揭露了一個瞭解「我是誰」的驚悚過程。
表演者戴著面具,我們/觀眾則是一群帶著「底比斯公民證」的臨演,直到最後主角
面具卸下來,剝下國王華服,自毀雙目、裸身走下王位寶座,寒風中蹣跚隨著穿現代
衣裝的吹笛者,緩緩走過這群「底比斯公民」身邊時,我們意識到自己成為「底比斯
的公民」,彷彿參與了一場切身的自我瞭解。在看似斯文又抽象的對話之間,暴力與
亂倫、血淋淋的對抗命運操弄的殘酷過程,衝擊著看戲者的心靈。
自由廣場之內、國家劇院之外,被圈起來像違章建築的「環境劇場」,別有一番階級
對比的多元光譜。明明是演「王」的故事,「簡」與不大規則的舞台,搭配國家劇院
宮廷風格的襯托之下,出現野台戲、違建裝置的嘲諷意味。
沒有字幕,大家都站著,我們是公民,目睹一場命運的獻祭,也是被獻祭的人。站了
快一個半小時,這種可以移動的身體,卻同時也是無法休息的肉身挑戰,的確是有
「反身性」的臨演參與方式。夜風微涼,有天上月光、遠處車聲,和劇場聲光輝映。
現場上百位觀眾,人擠人。儘管現場很多人大概只聽懂五、六成,大家被河洛話綿綿
不絕的聲韻充滿,在地話、家鄉話卻彷彿異國的語言。河洛話以希臘悲劇式的「異
國」語境說出。
古典悲劇精神,透過當代台灣的環境劇場,賦予新的文化動能。不同角色正經八百
地緩緩揭露、一位悲劇英雄、一個國王、一個城邦被詛咒的命運原因,這是我曾經
看過同樣也演出老少咸宜的喜劇和音樂劇的傑出表演團隊。歡笑樂觀與恐懼戰慄,
都是刻畫人性深沈的寫照。
外頭是川流不息的台北市車潮、裡面是自由廣場各式觀光、養生、休閒運動的民眾
人潮,還有遠處盡頭那個尚未被轉型正義審判的偶像。在國家劇院整修期間,感謝
金枝演社的環境劇場,在度小月時期出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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